这时崔毓柳禁不住插话道:“他们两个是不是同窗?”
朱木石转向崔毓柳道:“同窗,实实在在的同窗!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民国二年宋先生考入了山东省立第一师范。峄县参考的人可不少,可是被录取的也就宋先生一个,从这个角度,说宋先生才华横溢可一点都不过分。”
“恩师张别轩是三年之后考入山东省立第一师范的。毕业之后想入峄县高小任教,只是那时峄县高小被王恒兴家族掌控。恩师因为没走王家的门子,空拿着一张高等师范学府的文凭,就是进不去。”
“好在当年的一位师长褚福英先生在咱峄县韩庄镇小学做校长,见他很窘迫,便聘他到韩庄任教。民国十一年,这个宋东甫先生做了峄县高小的校长,正需要有学问的人任教,这才把他调到县城任教。”
崔毓柳叹道:“这就是了,有了同窗这层关系,有许多事还是很好做的,你当年也不是……”
朱木石神情肃然道:“嗯……,这条命,也算是我的一个姓黄的同窗给的了,这个情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
褚思鹏闻言心中陡然灵光一闪:“姓黄的同窗,莫非便是马兰的黄一茫?这个黄一茫不也是黄埔军校六期的吗?还有那个孙白洪,这几个,当年可是为人称道的,都是黄埔六期生,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可转今一想:“嗯?不对不对,天南地北,姓黄的多了,怎么就能断定是黄一茫?不是不是……”
褚思鹏心中只管思量,毕竟此是初次相识,不便相问,耳中却听得崔毓柳道:“同学情高,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也不拘泥这一时。再者说了,大恩不报。这事,就忘了吧。对了,这个宋先生我也老长时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如今不在峄县了吧。”
朱木石眨眨眼松驰了下这才说道:“确实不在峄县,如今可能在湖北均县了吧。”
崔毓柳也有些意外:“咦,怎么跑到湖北去了?”
朱木石叹道:“这个宋先生!在峄县高小校长的位子上做了三年便辞职了。然后加入了国民党,此后又弃了公职,在北面抱犊崮山区组织了一个别动队。民国一十五年,国民革命军自南面江苏邳县的八义集北攻,他与他的别动队南下,两下夹击张宗昌部,使其大败。”
“民国一十七年,在南京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系政治科。此后又回到济南师范任教,再到兖州师范任教,更到济南私立育英中学任教,在寿张乡村师范任训育主任的时候,适逢七·七事变,整个学校就迁到了梁山。”
“教育部此后发布了一条命令,山东省但凡中等以上学校,一律南迁。他和他的学生先到了许昌,后又往湖北,目下也许已经又迁离他处了。”
崔毓柳赞道:“厉害!宋先生有爱国之心,有救国之举,实是难得,难得!”
朱木石道:“宋先生是个值得人敬佩的人,是一个值得人为他而骄傲的人。村民以他为荣,这一点不错,很好,很好。褚兄弟,正南这个村庄是什么?”
朱木石突然转头问褚思鹏。
褚思鹏闻言一怔,随即吱唔道:“哦?什么村?正南什么村?正南,正南是南许阳,南许阳偏东一点是崔楼,再向东就是新集村,新集村东去就到江苏省铜山县的汴塘镇了。”
原来褚思鹏听说这宋东甫竟然也是黄埔六期生,心中老大不自在,正自怪自己少见寡识,又暗自思量:“这样一来,你和这姓宋的不也是同窗了?”当时黄埔军校名闻全国,但是却有很多分校,朱木石考取的是湖南长沙第三分校,虽说都是黄埔六期生,这同窗二字,其实难当,这一点褚思鹏是不知道的。
朱木石微微颔首:“汴塘!汴塘……,这个汴塘如今是铜山县的了,原来也是峄县的一部分呢,大清朝的时候还是,到了民国期间就变了。”
褚思鹏道:“是这样,那刘平、牛闺女等就曾攻占这个地方,光是营栅就是数十里,那声势可真不得了。”
朱木石叹:“一代豪雄!只是不得善终!竟死于屑小之手。这个汴塘镇,我大清时的峄县政府可是对它看重的紧哪。知道吗,峄县的城隍庙就是在这个汴塘。光绪年间《峄县志》就有记载,说是‘城隍庙,南八十里,汴塘西,创始无考。邑之正祀,而奉之边境,亦异事也’。我看到这样的话也是奇怪,这个汴塘距峄县城近百里路,一个县的正规的祭祀之所竟然放在这么远的地方,的确不可思议。这几年也就有心到这个汴塘来看看,看它到底与它地有何不同,以至于把个城隍庙设在这个远离县城的地方。可就是抽不出时间。”
褚思鹏笑道:“这不正好,这个汴塘也就十里左右路程,今儿个去看看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