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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名山胜域 风雪现侠踪(第1 / 2页)

北风嘶吼,雪花狂舞。一夜之间积雪三尺,山川河流银装玉砌。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大地被冰雪严严地裹进了冬日的梦里。

埋在雪底下的人们一任风吼雪舞,一个个都躲在自己的土砖茅屋里,生着旺旺的大火,煮着大块的腊肉血粑,架起火塘上方的“神仙桌”,一边烤火聊天,一边慢慢地品尝着自酿的米酒。

残冬下雪,对他们来说是好事,“瑞雪兆丰年”嘛!他们又何愁之有?

这是一年辛苦集中享乐的季节!

这是养精蓄锐准备春耕的季节!

此时,乃清乾隆年间,历史上有名的“康乾盛世”年代。以“十全武功”治天下的乾隆皇帝,向以雄才大略、治国有方盛载史册。

从表面上看来,的确是国泰民安、六蓄兴旺。然而在暗地里,却永远是暗流汹涌。尤其是在波谲云诡的江湖上,几乎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

这里是地处湘西南十万大山中的扶阳古城。碧绿的夷江水优雅地环城而过,形成天然的护城河。然后直泄宝庆府,汇成资水,注入浩瀚的洞庭湖。

自古以来,这条扶夷江水给予了当地居民多少富庶!土壤赖以滋润,人们赖以为生。河水永远是那么清澈,水底游鱼历历在眼。

春暖以后,绵延两岸的杏花绿柳,更赋予了人们多少诗情画意。

从古城沿扶夷江逆水而上约五六十里,就是以风景灵秀奇美闻名于天下的崀山。历代均有不少文人墨客,不惜跋山涉水,以到此一游为幸。

传说,最早发现崀山之美的,乃是远古一代明君舜皇爷,就是“崀山”之名,还是舜皇爷“钦赐”的哩!

崀山脚下,一条小河从崀山深处蜿蜒而出,注入奔腾的扶夷江。寒冬季节,小河水面已结了冰,但冰层下面的水流,却犹如波诡云谲的江湖,永远是不会静止的,始终在缓缓地流动。

小河下游近出口处的中央,生一天然巨石,上长苍松两株,每株均直上百尺,粗有三人合抱,枝桠如怒龙张髯,覆盖面足有五亩大小,当地人称之为“迎客松”。

以巨石为中心支点,两侧各有一座石拱桥与小河两岸相连。此桥不但沟通了小河两岸的交通,也是进出崀山的必经之路。

巨石临江一面光滑如镜,其上刻诗一首:“古石竖何年,苍松种在巅,盘根虽缺地,劲节可参天。老杆为鳞甲,新枝愈翠妍,几经霜雪练,德气最尔坚。”笔力苍劲,据说还是徐霞客游崀山时所留。

石拱桥的左岸有两间茅屋,屋前挂起一张酒招儿,上绣“神松店”三个大字,显然是一家荒村野店。

这种店,酒菜、茶水一应俱全,如果客人赶不上宿头,也可在这儿暂住一宵。大长炕,不论男女,尽可用最便宜的价钱往上滚,以便熬过一宿。

由于此地并非通都大邑,加上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因此别说是留宿的客人,就是歇脚的行人也难得见到几个。可以想象,客店的生意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一连三天大雪,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被埋在雪底下了。

连日阴晦的天空,今天好不容易露出了笑脸,柔和的阳光照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虽说是阳光普照,依然是朔风凛冽,酒招儿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大早,客店掌柜的就催着小伙计小三儿把店堂里的炭火升得旺旺的,将屋子烤得暖烘烘的;督促着厨房大师傅将一应酒菜准备齐全;自己则不时跑到店门外翘首以待客人的光临。

掌柜的姓徐,自称是徐霞客的后裔,就因为他的老祖宗游崀山时在此刻字留书,所以他才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开店。此说不管是否属实,但从徐掌柜的身上,却实在难以看出一丁点儿徐霞客那种文人墨客的遗迹来。大概是年代久了,早就发生变异了吧!

已经好几天不见一个客人了,今天一大早,一只雪鹊对着徐掌柜的窗口叫个不停;接着红日初升,霞光万道。

好兆头,预示着今天肯定有客人来。

然而整个上午,路上别说是人,就连兽也不曾见过半只。

直到晌午过后,终于来客人了,而且一来就是好几批。

首先是一伙架鹰牵犬的凶猛恶汉,拥着一位锦衣公子,一路大呼小叫地进山而去。这批人并未进店,徐掌柜也巴不得,这些豪门恶少,还是少惹为妙。

稍后来的是一位身材高大、背微驼的红面老者,左手拄一根拐杖,右手提一个大包袱,穿一件老羊皮外袄,足下是半统牛皮靴,带一顶掩耳皮风帽,帽檐下露出的绺绺银发与颌下那一蓬根根见肉的赤髯相映成趣。

红面老人一进门,徐掌柜忙带着小三儿笑呵呵地迎上前去:“是老管家呀!快请坐,请坐。哎呀,天这么冷,您老又这么大年纪了,真够戗的!去城里啦?”

显然,红面老者乃是这里的常客。他一边在靠窗口的一张桌边放下包袱、拐杖,一边笑道:“就要过年啦,还缺些年货,趁天气好,到城里走了趟。”

红面老人脸上虽带着笑容,却难掩一丝淡淡的隐忧。

徐掌柜与红面老者相识多年,一眼就看出他今天的神情有点反常,不由诧然道:“怎么啦?您老不舒服?”

红面老人摇摇头说:“没什么。还是老规矩,一壶二锅头,一碟花生米,再加一碗麂子肉。”

徐掌柜帮着小三儿将酒菜、碗筷端上,刚欲与老人侃谈,门帘一掀,一前一后走进两名大汉来。

徐掌柜一见又来了客人,忙不迭地迎上前去招呼:“两位客官,请坐,请坐!大冷的天,快喝两杯暖暖身子,小店有上好的白干……”

走在前面的大汉不耐烦地一挥手,喝道:“少啰嗦,有什么好吃的搬上来就是了。”边说边与同伴在靠门口的一张空桌边相对坐下。

两大汉生得豹头环眼,一身羊皮大袄,里面是青色劲装,肋下吊着百宝囊,背上斜背着单刀,相貌威猛,粗胳膊阔肩膀,年约四十上下,看去就不像善类。

那年头,凡开店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有辨人之明,要一眼就能看出哪些客人是有钱的阔大佬,哪些是混白食的小无赖;哪些是出手阔绰、豪爽大方的江湖客,哪些是斤斤计较、爱财如命的土财主……若不分辨清楚,见人就糊吹乱拍,也许就拍到马腿上去了。

徐掌柜虽处身于荒村野店,不精此道,但毕竟人老成精,善于察言观色。一见两人模样,就知不是好惹的主儿,忙回头吩咐小三儿尽选上好的酒菜往上送,自己却悄悄地退回柜台后面去了。

小三儿一见两大汉的凶像,心里就有点发毛,慌慌张张地将酒菜送上后,即远远地退到一边。

两大汉也不多说话,各自闷声吃喝,偶尔以一双阴森森的眼光瞟一眼一直背向着他们的红面老人。

红面老人自从两大汉进来后,心情反倒平静下来了,一个人不慌不忙地自斟自饮,悠然自得。

整个店堂里充溢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除了红面老人和两大汉的吃喝声外,只偶尔闻及一两声炭火爆裂的“噼啪”声。大有“山雨欲来、乌云压城”之势。

徐掌柜躲在柜台后面冷眼旁观,凭他的经验,已敏感到两大汉似是冲着红面老人而来的。

暗忖:也不知老管家是如何得罪了这么两个煞神的?万一这两个家伙欲对老管家动粗,凭老管家那走路都颤巍巍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了?看来,得想个什么法子帮帮老管家才好。

徐掌柜冥思苦想,却始终没有想出能帮助红面老人脱困的好办法来。

终于,红面老人在招呼他结账了。他神色惊慌地走近红面老人,低声说:“老管家,些许小资算小老儿请您的啦,您老快走吧!”

红面老人笑道:“那怎么成?我们虽是老主顾了,但账还得算清楚,告辞啦。”边说边起身背好包袱,拄着拐杖,并顺手将一块散碎银子放在桌上,转身向门外走去。

徐掌柜眼见他那微驼的背影蹒跚地消失在门外,心中暗叹一声,只能暗暗祷告:但愿菩萨保佑老人一路平安回家吧!

两大汉一见红面老人离去,双双一打眼色,亦起身向门外跟去。

眼看两大汉就要跨出店门,徐掌柜忙叫道:“两……两位客官,你们的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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