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填炮!”
炮兵组的将领嘶吼着,不断甩动鞭子打在民夫身上。
民夫们哀嚎着搬运炮弹填入小炮,凭着习惯点燃打出。
可是小炮接连打出数发,不是打不中人,就是被贼人构筑的“掩体”挡住,饶是侥幸击中目标,也只是打死前排的寥寥数人,连贼人中军的皮都摸不到。
眼见小炮射程不足,炮将连忙要求再进几百步。
一门门小炮顿时在骡马的嘶鸣中拉向前方,但前方的空位早已站满人马,稀稀拉拉叫骂着调度半天,才缓缓让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待炮兵站定新的位置,再次点炮射弹,还是没达到预想到的效果——贼人布置的棺材马车防御体系,好似天克官军的小炮。
以往只要小炮轰击几轮,兵卒带队冲杀一阵,就能打垮数以万计的贼寇。
结果今日连打几炮,贼人战线竟是纹丝不动!?
炮将只感到被羞辱的气愤涌上心头,他愤怒大吼大叫,“推炮推炮,再进再进!”
炮将的话音刚落,民夫们却迟疑地回望他。
“活腻歪了!我叫你推炮!”
炮将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架在民夫脖子上。他的亲兵也纷纷拔刀威胁民夫。
民夫齐齐哀求哭诉,“军爷,进不得啊!”
愤怒上头的炮将这才意识到,炮兵阵地已经推移到本阵的右前方,距离他最近的兵丁已是最前线的第三排。
就在他要继续推炮之际,忽然发现战场中心落单的贼人动了。
此人经历几轮炮弹轰击,居然没被打死,这是什么气运?
无数视线投射到这位乞活义军身上,他非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丢弃步弓箭袋,不慌不忙地摘下背后盾牌,拔出腰间佩刀。
“你愿意做一分钟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那人头上挂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名字『剑草』,嘴里吼出响彻天地的咆哮。
他冲锋了。
他抛掉世人珍重的性命,独自一人勇敢冲向上万官军,冲向炮阵所在的官军右翼。
右翼的官军起初觉得可笑,旋即感到惊诧,最后感到一丝慌乱,好几个人脱离了自己的站位。
一个人也敢单独冲阵,他凭什么?
漫天的箭雨飞速袭来,『剑草』猫着腰凭盾抵挡,但还是被四面袭来的箭矢刺中小腿,腰侧,肩膀……
当他抵达阵前,即将碰到官军士卒时,他的半身几乎被箭雨射成刺猬。
他倒下了,在他倒下之前,还有闲心冲着背后的队友,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像是在说,我这逼装的如何?
他看似愚蠢的独自冲锋,深深震撼敌我双方的心。
兵备道老爷没来由产生一种恐惧,如果贱民连官军的兵锋都不怕,那将不再畏惧官府的权威。
区区一个小卒子就敢直冲万余官军,他真的不怕死!
“乞活军真不怕死。”
李过惊了,浑身微微一颤怔在原地。
独自冲锋的义兵背后传达的勇气,就像乞活军没有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站在这里与官军决战。
单人赴死的壮烈恍若一盏明灯照亮全场,那些畏缩、低嚎的民兵也为友军的牺牲感到愤怒。
士气涨起来了!
胸腔内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李过忍不住拔出佩刀擎在胸前,恨不能立即冲向敌阵冲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