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我吧,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昆尧用力敲打着他的背,可此刻太过虚弱,敲得毫无气力,对白沉来说也无任何感觉。
而背着她的人没有回应她,只认真挡杀前来阻止的人,又努力踱步前进。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能感受到身下的人已经满目疮痍,几次跪地难起,在这乱刀杂乱之间,却将她护得极好,一有完全不能躲开的伤害时,他会选择用自己的身躯去挡,让她毫发无损。
从前她是想方设法的要保持这副身躯,可现在她有点后悔了,这副身躯太弱,弱到容易受伤,容易因为承受的伤痛而迷糊晕厥过去。
她从始至终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多年前如此,此刻也是如此,静静地看着周围事态的发展,直至一切淹没归于沉寂。
一间破败的小庙中,
潮湿肮脏恶臭,时而老鼠叽喳窸窣窜翻,就是地上的草也带着湿气发黑,木梁松垮,时有白色木灰从朽木中掉落,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雾露之水一滴一滴的滴落,落在地上发出滴答之声,
白沉一步一个脚印将她背进里面,这是他唯一找到的避难之所。
带着一身的伤与疲惫,脱下满是血气破烂的外衫铺在潮湿的地上,轻盈地将他的师尊放在上面,自己剩下一层血沾未干的中衣。
“师尊,师尊,”眼中噙着泪沫,心疼焦急而不知所措。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又让师尊受伤了,都是我不好”握着昆尧冰凉的手贴着自己的唇,一个劲的怪罪责备自己,
昆尧借着靠近他的手,轻抚着他的脸颊。
“师尊”白沉明显一惊,眼中泪光点点,喜悦袭来。
“你这个,逆徒,要把我哭死吗”昆尧虚弱道,目光恹恹。
“哈,师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白沉喜泪笑迎,手舞足蹈,
“咳咳咳……”
见此,白沉马上又焦急起来“师尊,师尊你到底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哪里痛”
此刻他灵力消耗殆尽,根本无法探查她的伤势,也无法给她运功疗伤,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忍受煎熬。
她轻轻摇头安抚道:“没事,就是很累,很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那师尊快点好好休息,我就守在这里,”
白沉欲要将她放平,让她躺着。
而昆尧却抬手阻止“我现在想喝水,也想睡觉,阿沉,我要先做哪个才好啊”昆尧虚着眼,嘴唇惨白,面目虚亏。
她现在感受不到身体有任何灵气支撑,身体沉重而干涸,像脱水的游鱼爆晒在阳光下,虚脱无力,此刻她很渴也很困。
“水,水,我去给你找水,你等着”
慌忙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可以喝的水,只能艰难站起,踉跄跑出破庙,
模糊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她伸手想去抓,想去阻止,而那身影只能在她的视线中消失殆尽。
跑出庙门的白沉拖着虚残的身体寻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有水的痕迹,他更加慌乱,口中只碎碎念着水,水,找水,
他害怕他会忘记,会在下一秒撑不住失去意识倒下,一睡不醒。
不知昏乱踉跄走了多少地方,天渐渐沉了下来,雾气更浓,更湿,弥漫无空,苍茫一片,视线只见三米,月不知何时挂上中空,却在雾罩之下模糊如同虚影。
几次摔倒,草被压尽湿泥之中。
终于,在这潮湿的月色下他听见了潺潺水声,
他喜极蹒跚挡开前面的荆棘树丛,奔向溪水,就如同久旱中的甘泉,让他渴望疯狂,
着急下直接踩进水中,用手掬了一捧水,兴奋至极,可没走多远,手中的水就差不多点点漏尽,空空的只是沾湿的手心,
于是又折反回去,再捧起水,心想,这次绝不能再让水漏却流光,
可水依旧从他颤抖的手中漏流而出,他只能再折回,蹲在溪边愤恨的拍打着溪水。
这是山郊野外,没有陶瓷瓦罐,也没看见大张的叶片,他走出破庙已经很远,于那庙来说这就如同杯水车薪。
明明是平时那么简单的事,此刻却如此困难。
无辙之下,他只好摘下许多小叶片,耐心地一张张叠起,层层相互,好半天总算是叠成了一个锥体圆窝,总算是装得下一捧清水。
可在这密雾之下,又对于他此刻脑袋不怎么清醒的状态,几次被地上的荆棘和石头绊倒,却努力的护住手中的水不让其再撒落一滴,还几次走错方向,背道而行,发现不对,又回转重走,来回在月色雾下折腾了不知多久。
终于在某一条路径的尽头看见了荒寂破庙,踏上残损破败的石阶,冲进门槛,
而下一秒怔在原地,脚步僵硬难动。
因为他看到了这样的画面,这是从未见过的,那足够震颤他以往的认知,可那确实就是他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