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着佛像，在青灯烛影下，佛像的面目慈悲平静到了极点，仿佛在祂眼中，这世间一切苦难灾厄皆是平常……可祂轻拈莲甘露的指微微屈伸向前，却又是心生不忍，垂怜世人。“师弟。”

慧空缓缓道：“回头吧，师兄不想有朝一日，必须亲手毙你于杖下。”

这句话已然非常重了，但慧觉却仍然只是笑笑。

“师兄……”他轻声道：“或许经年来日，世人皆会拜服于我足下，祈求那极乐无苦之境、祈求那真佛彼岸大道……师兄，或许到了那一日，你也会是世人之一。”

说罢，他再不等回答，扭头便推门而去。

慧空依然抬头看着佛像，眼神复杂难明。

……

香颜斋小院中，慧心倚墙而立、呼吸沉重，他已从之前肌肉虬结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恢复了清瘦俊美的模样……当然，他眼下的样子，也绝对算不上俊美。

浑身遍布的深深伤痕、扭曲转折的两条手臂，被撕下了大块皮肉的半边脸颊……无不显得他狼狈而可怖。

经历了幻阵、被法宝削弱、与两名洞天强者激战，又被囚仙方困击后，他本也变得虚弱了不少，随后又与慧元鏖战……

不，不仅是慧元。

玄衣、朱砂二位真人，尽管伤得极重，但她们还是在慧元与慧心激战时，多多少少帮了几手。

眼下她们二人已无再战之力，虚弱地瘫软在一旁。

潘长老也已力竭，她无力再维系太极图，在秋婵等人的搀扶下去到了小院中一个角落坐下，虚弱无力地咳着。

而方才与慧心主战的慧元……看上去，也不是太好。

他毕竟只有洞天二境，与自己的师兄差了两个境界，更重要的是，慧心已经历过一次脱壳，某种意义上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因此，此时的慧元，也正单膝跪在不远处……他全身上下布满了可怕的掌印，身子就像是个在狂风巨浪中被撕扯了一夜的风筝，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连头颅侧边都塌陷了一小块。

寻常人受了他这样的伤，就算不死，恐怕也逃不脱残废的命运了。

“师兄……”

慧元轻声道：“回头是岸……”

慧心张开嘴，却没能说出话，而是从口中涌出了一大口血。

待这口鲜血吐尽，他才哑声道：“师弟，你我之间，何方是岸、犹未可知。”

“别和他说了，没用的。”

阴影中，傅青舟缓步走了出来。

他看着慧心，淡淡道：“他若要悔悟，便早已悔悟……事已至此，他仍在负隅顽抗，这样的人，又何必与他辩经？”

慧心慢慢抬起眼，看向傅青舟：“傅施主，你……”

这话说到一半，傅青舟突然动了！

他化作一道闪电般疾速射向慧心，挥起了长刀，以长刀刀柄重重锤向慧心胸腹之处！

这一击并不全是他的力量，刀柄上附着了一股淡淡黑烟。

伴随着一声闷响，刀柄撞在慧心胸腹上，那股黑气亦顺着撞击之处迅速蔓延了慧心全身。

“你……”

慧心终究还是没能说完剩下的话，他眼皮渐渐垂下，沿着院墙一点点瘫软下去，最终跌躺在地、昏死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