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兰呆了一下,双手捏住围裙,小声道:“我也能学吗?”
“当然。”陈渊点了点头。
李大龙看了一眼青兰,不解道:“陈公子,青兰一个女娃,学什么识文断字?”
正在干活的中年女子也停了下来,道:“就是,陈公子,您能教铁柱,我们就知足了,青兰早晚得嫁人,学了也没用,是不是,青兰?”
“啊?”青兰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眼神黯淡,低下头去,手上捏得更紧了,“谢谢公子,我就不学了吧。”
陈渊笑了笑:“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费不了多少功夫,青兰姑娘不妨也学些文字,日后嫁人时,夫家也能高看一眼,李大叔,你说呢?”
李大龙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既然陈公子愿意教,那就让青兰也学学。青兰,还不谢过陈公子!”
青兰抬起头来,松开围裙,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光采:“谢谢公子!我这就去换衣裳。”
说罢,她快步走进西边的茅屋,也就是陈渊和她所住的那一间。
过了一会儿,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身上换了一件灰绿色的裙子,有几处细小的补丁,洗得有些发白,很是干净。
中年女子见状,皱眉道:“你这孩子,这是过年穿的,你怎么现在就拿出来了!”
青兰笑道:“跟陈公子学识文断字,可是件大事,我心里高兴。”
李铁柱连连点头:“阿姊说得对,我也去换身衣裳!”
李大龙斥道:“行了!你今年又长高了,你娘去年给你做的衣裳,早就穿不上了,今年过年,爹再裁两尺布,让你娘给你改改,你就别换了!”
李铁柱这才作罢,转头看向陈渊:“陈公子,咱们去哪里学?”
陈渊道:“附近可有河流?”
“有,我这就带你去!”李铁柱应了一声,就往门外走去。
陈渊笑了笑,举步跟上,青兰走在他身边,不时悄悄看他一眼。
三人离开小院后,走下山坡,又往山里一拐,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山谷中。
这里远离村庄,树木茂密,一条丈许宽的小河缓缓流淌,岸边铺着沙土,在炎炎夏日中,颇为清凉。
山谷中蝉鸣阵阵,还有清脆的鸟鸣之声,却无丝毫喧嚷,反而平添几分幽静。
陈渊四下一扫,选定一处树荫,走了过去,口中说道:“铁柱,搬三块石头来。”
“好嘞!”李铁柱应下,立刻去寻找石头。
“我也去帮忙。”青兰说了一句,转身跟了过去。
陈渊也不阻止,他来到树荫下,抬头扫视一圈,从树上摘下三根与毛笔大小粗细相仿的树枝。
过了一会儿,李铁柱双手各拿着一块石头,青兰吃力地抱着一块,走了过来。
陈渊不出手相助,静静看着两人把石头放在地上,然后在中间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把两根树枝递了过去:“拿好,这就是你们的笔。”
两人接过树枝,在陈渊两边坐下,在三人身前,是细细的沙土。
“我现在教你们识文断字,这第一个字,就是‘人’字……”陈渊微微弯腰,用树枝在沙土上写下一个“人”字,开始细细讲解起来。
他身兼两世见识,修道近百载,见识广博,人情练达,妙语连珠,旁征博引。
从一个“人”字开始,自然而然引出其他文字,且将与其有关的典故、几种不同的用意都讲得清清楚楚。
九仙洲和东华洲所用文字相同,只是读音有些区别。
但有庆幽真人的识忆,陈渊也算是遍览九仙洲的诗文典籍,放在凡间,堪称饱学鸿儒。
青兰和李铁柱本就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听得非常认真,而且陈渊发现,两人都很是聪慧,记性极好,不到一个时辰,就掌握了三十多个常用文字。
临近午时,三人回去吃饭,下午再来河边学习识文断字。
一天下来,青兰和李铁柱就学会了两百多个常用的文字,且不只是会写那么简单,连带相关的典故成语、异体多意,也是牢记于心。
黄昏时分,陈渊又讲完一个字,抬头望了眼天边,把手中的树枝一扔,起身笑道:“今日便先教到这里,先回去吃饭吧,明日再来。”
李铁柱和青兰舒了一口气,从石头上站了起来,脸上透出一丝疲惫,再无上午学字时的笑脸。
他们不知道陈渊能教多长时间,都学得很认真,不敢有丝毫分心。
尤其是李铁柱,更是拼了命地去学,即便陈渊让他们休息,也不断在地上练字,没有片刻放松。
青兰倒是想和陈渊说说话,但她看到李铁柱这么勤奋,也不好意思说话了,跟着李铁柱一起练字。
陈渊也不干扰,只是每隔半个时辰,就让两人休息半刻钟。
每当这时,他就会起身走到河边,静观流水潺潺,但身后李铁柱和青兰低声讨论疑难问题的声音,却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他低头看着清澈的河水,眼神悠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脸色却微微有些苍白。
他刚才悄然散开神识,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些,神魂的伤势略微有些加重。
……
夕阳之下,陈渊走在山谷中,脚步轻缓,不疾不徐。
李铁柱跟在他身后,看向陈渊的眼神中,透出崇敬之色,问道:“陈公子,你这么博学,一定是秀才吧?”
陈渊失笑,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举人?”李铁柱瞪大了眼睛。
陈渊还是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进士吧?”李铁柱瞪圆了眼睛。
陈渊再次摇了摇头:“我没有功名在身。”
“哦……”李铁柱失望地叹了口气。
青兰不满地瞪了李铁柱一眼:“陈公子以后肯定会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