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炼气五层的年轻修士来到议事大厅门口,微微躬身,双手前伸,呈上一张白铁,小心翼翼地禀告了一句,声音有些发颤。
他也听说了吕归身死的消息,知道这几日家主和长老心情极差,心中很是畏惧,生怕自己会被迁怒。
“故人来访?”吕清眉头一皱,抬手一招,把年轻修士手中的拜帖摄了过来。
他低头一看,拜帖极为简单,只写着四个字——故人紫阳敬拜。
吕清睁大了眼睛,霍然起身,抬头看向年轻修士:“来者现在何处?”
年轻修士心中一颤,更加不敢抬头,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道:“在迎宾园暂等,这位前辈说了,只等半个时辰,若是家主不见,他就会离去。”
吕清神情极为凝重,道:“你先下去吧。”
年轻修士如蒙大赦,对吕清和吕海微深施一礼,躬身碎步退下。
吕海微见到吕清如此模样,神识一扫,看到拜帖上的四个字,也是面色一变:“紫阳?莫不是那个紫阳道人?”
吕清沉声道:“八九不离十。”
吕海微不解道:“他所为何来?”
吕清在厅中来回踱步,眉头皱起,喃喃道:“大伯两年前曾说过,这紫阳道人并非王霖,实则名为陈渊,颇受云天老祖赏识。”
“但七天前,镇海宗又发下谕令,开出重赏,通缉此人,他定是与镇海宗之间起了冲突……”
“此人除了从无尘山脉中盗走丹绝老人的传承,便与我吕家再无瓜葛,明知吕家依附于镇海宗,为何还要来无尘岛?”
吕海微道:“镇海宗并未广发谕令,只是下发给我等这般依附于镇海宗的家族宗门,也许陈渊并不知道,他已经被镇海宗通缉。”
吕清依旧是眉头紧锁:“即便如此,他为何要来无尘岛,还特意送上拜帖?”
吕海微低头思索片刻,也是不解其意,缓缓道:“来者是客,这陈渊既然光明正大送上拜帖,应该没有恶意,且有护族大阵镇压,也不惧与他动手,先见上一见,再行计较。”
吕清连连点头:“六叔所言极是,我这就发出传音符,禀告镇海宗,然后稳住陈渊。”
“等到镇海宗来人,把他擒下,我吕家就能得到大笔赏赐,最重要的是,可以得到镇海宗庇佑,再无惧郑家、石家、古犀门的窥伺!”
吕海微却是摇了摇头:“不妥,镇海宗据此最近的据点远在三千里之外,一时不会无法赶到。”
“而且此人实力绝强,又是体修,就是镇海宗派出结丹后期的长老,也不一定能把他擒住。”
“从禀报来看,他只等半个时辰,显然是对我吕家怀有戒心,若是你将此事上禀镇海宗,最后却没有擒住此人,就是大大得罪了他,还无法得到镇海宗的赏赐。”
“镇海宗自然无惧一个结丹体修,但他若是怀恨报复,我吕家本就风雨飘摇的局面,就会雪上加霜。”
“是以绝不能轻举妄动,且先与他一见,问出来意,再做打算不迟。”
吕清听闻此言,原本浮躁的心境,慢慢冷静下来,正色道:“六叔老成持重,小侄险些被镇海宗许下的重赏迷了眼,失了分寸。”
“当下我吕家根基不稳,最重要的是保住家业,不可冒然行事。”
“镇海宗在陈渊身上许下如此重赏,要么他身怀重宝,要么他实力极强,大大得罪了镇海宗,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我吕家能掺和的。”
吕海微欣慰一笑,缓缓起身:“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家主了……走吧,我与你一起去会会这个陈渊。”
……
无尘山脉脚下,建有一座占地广大的园林,大门处的匾额上写着“迎宾园”三字。
园林约有十余亩大小,四周高墙峻宇,其内石峰林立,曲水静流,清澈如镜,环池廊轩亭榭,夹岸叠石曲桥,疏密有致,景色秀美,幽静非常。
陈渊漫步在园林之中,一袭白衣,随意观赏,神态沉静,眼神悠然。
此时恰逢掌灯时分,园中处处挂起了灯笼,其内点着长明灯火,一夜不熄,照亮了整座迎宾园。
忽然,两道遁光从天而降,落在陈渊身前,现出吕清和吕海微的身影。
吕清看着陈渊,目光有些复杂,但很快便敛去,笑着拱手一礼:“陈道友大驾光临,吕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吕海微同样行了一礼:“老朽吕海微,见过陈道友。”
陈渊微微一笑,还了一礼:“无妨。”
吕清道:“此地不是交谈之地,陈道友请随我来。”
陈渊微笑颔首,吕清在前引路,三人来到正堂,分宾主落座,自有炼气期的低阶修士奉上灵茶。
陈渊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陈某此番前来,是受吕归道友之托,将他的尸骨和一件遗物,送还吕家。”
他抬袖一拂,身前出现一口棺材,以及三个木盒。
吕清看着严丝合缝的棺材,心中巨震,喃喃道:“这真是……大伯的尸骨?”
陈渊点了点头,又是抬袖一拂,棺盖无声移开,露出平躺在棺材中,神态安详的吕归。
吕清霍然起身,快步走到棺材之前,怔怔地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父亲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筑基初期修士,自小便是吕归教导他修炼之法,他早已习惯了吕归威严的面孔和严厉的眼神。
但现在的吕归,却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苍老的面容和白的头发,就像是一个死去的凡人老者,再无半分吕家家主的气度与威严,让他无比陌生。
吕海微看了看棺材中的吕归,又看了看木盒,轻叹一声,浑浊的双眼中透出一丝疲惫。
他缓缓起身,对陈渊深施一礼:“道友义举,吕家上下铭感五内。”
吕清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住杂乱的心绪,对陈渊深深一拜:“多谢道友将大伯尸骨送还,只是不知这木盒中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