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以后,大商上有帝乙雄主,下又有闻仲名臣供其佐使,这一对君臣尚存一天,我西岐便一天不会有出头之日。”
姬昌的面容看着有些苦涩,但仅苦涩片刻,姬昌便舒展眉目,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老夫只在这坐上片刻,就累的不想说话,可知尔等这一年半载又会累成何等模样。
去吧,莫在这陪我这老朽,去将命令送给前线,让诸将回返燕山驻扎修养吧。
老夫这便启程殷都,带六十万鬼方奴隶并八百车西方珍宝送帝乙大王以求休战。
更何况,老夫这西伯侯的位子还需大王首肯才行,不经王令,老夫如今都只是白身,罢了罢了。
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也不知老夫心中遐想的未来,值不值尔等并天下人为此付出呢?”
……
……
……
第二天一早,闻仲从榻上醒转,立马看见门口站着岗的邓九公。
于是他安下心来,起身晕乎乎的捶捶脑袋,又对邓九公问到。
“邓将军,你家老爷呢?”
“回太师话,我家老爷正在营内,带虎娇师姐为北狄奴隶军树些规矩。”
“哈!”
听见邓九公的说法,闻仲咧嘴一笑。
“大兄这是去我军中挑些罪孽深重的玩意给他家白虎下酒是吧。
这样,你找几人把我墨麒麟牵去大兄那里,让他跟大兄家白虎一起吃点。
这一年多,墨麒麟也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我真是委屈他了。
算了算了,不消你去,我自己领麒麟去跟大兄蹭饭。
我不在时,劳烦邓将军为我看好营帐,务必不许任何人进来,尤其是北狄人士!”
说完,闻仲带上头盔,抬脚便走。
他那甲胄一年多都没卸过了,自然也不需要着甲之类的麻烦事宜。
待闻仲走后,邓九公默默来到营帐之内,望着闻仲的座椅出神。
只见他望着望着,整个人突然一晃,接着便推金倒玉般跌坐在地,浑身也颤抖不停。
远方帐外,听见帐内盔甲碰撞声后,闻仲脚步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顿。
他正是看出邓九公心神俱疲,才让这刚失去一父六兄的苦孩儿去帐内歇歇脚的。
只是闻仲不知,邓九公望着那方座椅出神之后,脑海中却不停回想着他娘昨夜同他诉说的话。
他娘着实说了很多,又有许多嫂嫂在一旁帮腔,乱七八糟让邓九公记不太清,但他偏生记得两句。
一句是莫忘西岐血海深仇,一句是莫恨大王不发援兵。
这两句话在邓九公脑内来回旋转,让邓九公越发迷糊,真想就这么睡去。
硬撑着不睡,拼了命的张开眼皮,邓九公倒在地上,望着大帐的顶棚,忍不住自语一声。
“两军交战,刀兵无眼,姬发不曾使阴谋手段,赢得正大光明,我父我兄败而不降,宁愿自戕,甚至被西岐敬仰。
即便为敌,周少主也因我父兄事迹大礼与我,姬昌大爷前番更养我一年半载,情同假父,所以我真该恨姬发堂堂正正的赢了我爹么?
汜水孤城,旬日无粮,母亲说我家人来时,所携粮秣不止被抢,下仆奴役更有许多被杀被吃,端的是人间地狱之景。
无援军,无粮草,一任这汜水孤悬,哪怕只有少许增兵援将,我邓家也不会死的如此整齐,所以我真不该怪大王漠视汜水孤悬么?
可我父为人臣子,赴王命而死,死得其所,我怎么能怪大王呢?
更何况姬发的确杀我至亲,啖我血肉,我难道不该恨他全家么?
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