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水族在东海生活，平淡的游弋嬉戏或者是狂野的激情捕猎，一幅幅画面构成了生机勃勃的环境。可北海却没有这样的一副光景。

整个北海的死寂让姜妄为之心悸。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死寂，当下了北海后，入眼的是一片漆黑的海水，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生灵活动的痕迹。

仿佛这片海域亘古以来只有漆黑的海水，其他一切东西都是不存在的。

在北海的深处，是被漆黑还要黑的幽暗。

说实话，如果没有持国天王带头，姜妄自己的话是绝对不会在往下去一丁点的！

毕竟和当初的东海相比，这北海简直就是幽冥。

这里说的幽冥并不是轮回或者地府之类地方，幽冥就是幽冥，幽冥是独立在轮回、凡俗、天庭等之外的一个地方。

这地方传闻中是天魔、血海等等污秽地方在洪荒破碎后的集合。

凡是正常一点的生灵，绝无有去幽冥的想法，即便是仙神也是如此。

因为仙神去了幽冥，能不能出来都是个问题。

众所周知，修行中人在渡劫时，除了渡过外在的劫难例如雷劫、火劫和风劫等等，还需要渡过心劫，这心劫全称叫做心魔劫。

而这心魔便是域外天魔的一种。

幽冥里就有心魔的存在。

姜妄跟随在持国天王身后，一行人在幽暗的水域当中穿行。

直到来到北海深处，一座破败的巨大殿宇出现在一行人眼中。

那殿宇外面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幽蓝色光芒，原本就很破败的殿宇在光芒的映衬下更是破败不堪。

姜妄心有戚戚然。

这地方发生了什么？

北海龙王之前一直住在这里？

不可能吧！

没错。

这座巨大的殿宇正是北海龙宫！

写有北海龙宫四个大字的牌匾松松垮垮的挂在高处，水流稍微大一点似乎就能将牌匾完全卷下来一样。

此番情景让姜妄一行沉默不言。

北海必然发生了巨大变动，以至于龙宫都成了这样，这片北海也成了没有生机之场所。

只是北海龙王为何还像是没事人一样，去参加了东海老龙王的聚会？

而且在参加集会的时候，这位北海龙王可是丝毫没有言及他北海的情况！

“天王，看来不出我等所料啊。”千里眼叹了口气道。

持国天王摇摇头：“每逢大劫，天魔出，这已经在大天尊预料当中，从龙汉大劫至今，哪一次大劫源头不是由魔开始！唉，此次也是一如往常，倒也说的过去。”

天魔？姜妄默默记下天王和两位天神的言辞。

天魔，和被污名化的巫族不同。

巫族狩猎万族并不是出于“残暴”、“弑杀”等因素，他们狩猎万族，纯粹是因为他们要填饱肚子。

为了吃饱肚子的猎杀，并非恶事。

只是因为被猎杀的种族实在太多了，巫族才被打成了魔族。

真正的魔族可不是巫族那群只知道狩猎不知道生产的莽夫。

古早时期的魔族是专门形容一族在洪荒短暂出现过的种族，即魔祖罗睺创造的那一族极其神秘的种族。

魔祖罗睺是开天辟地度过凶兽之劫后出现的一位超级大能，是和道祖同时期的存在。

魔祖罗睺在洪荒最大的事迹是挑动了龙汉大劫。

据说最开始的时候，龙、凤和麒麟三族各自管辖着各自的领地以及各自麾下的种族，从不会有太大的纠纷发生。

因为祖龙、凤祖和祖麒麟三位是一起求道的好友。

三位统领级大能镇着，下面的小辈们打打闹闹，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可最终龙汉大劫还是发生了！

而且愈演愈烈，最终席卷整个洪荒世界，让曾经站在万族巅峰的龙族、凤族和麒麟族从此落寞，再也不复当年辉煌。

这其中的幕后黑手，不是别人，正是魔祖罗睺。

魔祖罗睺最擅长蛊惑人心，又或者说他最擅长勾起暴躁、愤怒等等负面情绪。

即使是祖龙、凤祖那种强大的大能，也无法在罗睺面前保持平常心，总是会被挑起一起无名业火来。

三位顶级大能尚且如此，更不用提三族当中弱小的族人了。

当罗睺在三族内部挑动矛盾时，三族族人甚至没有任何察觉。

当一场场小规模的冲突逐渐因为无名业火而不断升级，最终化作一场场三族高层都无法忽视的争斗时，事情就有点大条了啊。

最显而易见的是，三族族长开始不那么淡定了。

当三族族长不那么淡定以后，自然而然的会影响整个族群的决定。

三族大战开始了。

而当三族族长发现问题时，已经于事无补。

因为战斗已经打到他们都无法控制地步，三族以及其他们麾下的万千种族已经打出了真火。

三族族长就算是顶尖大能，也无法违逆各自族群的意思。

于是这场本就席卷了洪荒大地的战斗越演越烈，直至要将洪荒打到支离破碎的时候，三族族长才幡然悔悟。

再这样下去的话，三族谁也落不到好处。

落不到好处的情况下，他们打生打死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三族族长各自以各自的生命向天道起誓，化解了这场无量量劫引发的巨大危机。

虽说三族族长以自身生命为代价化解了量劫，但三族也没有说就没有承担任何责任。

事实上，龙汉大劫几乎打空了三族上层基础，导致三族强者断层，剩下的小辈们根本无法成事，在之后的洪荒争霸当中，三族小辈基本没有一个能和后起之秀帝俊、东皇太一抗衡。

这才有了妖族一统万族，继承龙、凤和麒麟三族遗产一说。

总而言之，魔祖罗睺是个非常危险的存在，他创造的天魔一族，也是非常危险的玩意。

在后来和道祖的争锋当中，魔祖罗睺在用尽手段后，不敌道祖。

但是他却并没有苟延残喘，而是和三族族长一样，以自身生命向天道发下大宏愿！

道涨魔消！道消魔涨！

天魔一族在魔祖罗睺消失后，也从洪荒大地消失不见。

但是这种消失只是天魔一族的计策。

事实上后期的巫妖大劫、封神大劫，都有天魔一族的影子在其中。

哪怕是今天，在各界的不同地方，也有魔族的存在，即便是天庭里，也有不少魔崽子的存在。

这些魔崽子平日里隐藏的很好，可他们野心不死，总是会挑拨一些仙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天庭对天魔的存在也非常头疼，因为这个种族实在是太烦不胜烦。

“诸位，我等进龙宫一探究竟。”持国天王发话。

此时的持国天王和之前的状态已经截然不同。

此时的持国天王面目狰狞，颇有几分怒目金刚的味道，他本就是佛道双修地位极其特殊的天王，面对如此诡异的龙宫，他第一次在姜妄面前展现出他真实的面目来。

持国天王其尊身外绕着一层淡白色的天衣，天衣上光华流转，神妙异常。

原本正常的黑发也化作了淡淡的紫色。

一身甲胄也从之前的金色变成了带着血色的朱红色。

其左手臂下垂持着一柄慧刀，上方有淡淡的紫光，仅仅看一眼，便能感受到一股温和感，仿佛这慧刀不是杀生物一般。

天王右手曲臂向前，手掌中托着一颗慧珠，这慧珠和慧刀颜色又不尽相同。

和慧刀那般的温和不同，此慧珠哪怕是看一眼，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凶意。

这让姜妄一时间有些怀疑。

天王的两件武器是不是弄反了啊？

慧刀温柔、慧珠凶残，怎么都感觉不是很搭配啊。

还有天王，您的琵琶呢？

姜妄好奇的盯着持国天王的背影，传闻当中持国天王的慧琵琶才是他的压箱底的宝贝，之前在吕洞宾洞府外头他还有幸见过慧琵琶一眼，怎么这个时候天王反而没有拿出他那慧琵琶来了？

千里眼和顺风耳也拿出了他们各自的法宝。

两位天神的法宝就卖相上来说要比持国天王差了不少，可怎么说他们也是天神，法宝什么的肯定比姜妄多。

姜妄浑身上下除了天庭发放的天兵制式套装外，就寥寥数件宝贝，这些宝贝很多都还是半成品，根本不能被称之为法宝。

不过好在有造化玉碟加身，犹豫再三，耗费了一些灵石，从造化玉碟那借来了一点灵光护身身体。

有造化玉碟护体灵光加持，姜妄胆子也大了不少。

跟在天王和两位天神面前往龙宫里走去。

龙宫入口处，虾兵蟹将的尸体杵在那一动不动，几位虾兵蟹将临死前似乎还未意识到死亡的降临，眼睛都未闭合。

北海冰寒，海底水流又不怎么涌动，导致虾兵蟹将的尸体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半点挪动，要不是他们面色惨白，再加上这诡异的场景，或许第一眼看到他们，还不会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持国天王和两位天神似乎都不怎么忍心看到这副场面。

持国天王口中不知道默念着什么经文，当经文念罢，道道金光在虾兵蟹将的尸体上闪烁。

“天王仁慈。”姜妄和两位天神异口同声赞道。

持国天王沉默不言，继续往龙宫深处走去。

姜妄和两位天神面面相觑，见状，也默默跟了上去。

北海龙宫内部和外面没什么差别，早已荒凉不堪。

曾经珠光宝气的龙宫内部，此时一片破败，幽暗的绿光格外渗人，一路上，到处可见早已死去的蚌精贝女、虾兵蟹将。

整个北海龙宫不似龙宫，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墓地。

偌大的北海龙宫，竟与墓地如此般相似。

曾经姜妄自认为他的心肠已经足够坚硬，可当他面对如此画面，心底还是不由涌出些许怜悯之心。

尤其是在见到虾兵蟹将、蚌精贝女睁着眼，没有任何知觉的死去时，那种怜悯之心更重了一些。

“天王、两位天神。”姜妄声音略显低沉：“这些道友他们死去时，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虾兵蟹将、蚌精贝女的修为都不算高，顶了天也就炼虚合道的境界。

这里的炼虚合道，就是说他们在凡间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已经触碰到了“仙”的门槛，但想要真正成为“仙”还是要经过天劫考验。

一般来讲，没多少水族敢直面天劫。

不知道是天庭的缘故还是水族自身的缘故，水族面对天劫的时候，要承受其他生灵渡劫时至少两倍以上的伤害。

本身天劫就很难扛过去了，两倍以上伤害的天劫，有多少水族能度过？因此大部分水族到了炼虚合道的境界，就会跑到龙宫当差，期许用在龙宫当差换一两件防身法宝，在未来某一天渡劫的时候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龙宫里总是不缺虾兵蟹将的原因。

就算不给薪资，虾兵蟹将也会络绎不绝的前往龙宫替龙王们服务，谁让龙王们掌管着一座又一座巨大的宝库呢？那些宝库里的宝贝就是大部分们水族渡劫的希望啊。

这年头，财侣法地，对一般修行者来说，财永远排在第一位。

千里眼叹了口气：“那位大能看来一点也没有想着要让这些虾兵蟹将活下来的意思啊。”

顺风耳跟着道：“北海龙王那厮也真够狠的！龙宫里都成这副样子了，他还有心思去参加龙族集会，要和东海老龙王发动对天庭的叛乱，他吃饱了撑的吗？”

“你们可能想错了！”

持国天王再次念完一通经文后，他所过之处的所有虾兵蟹将的身体都开始慢慢崩解。

一道道在金光在幽暗的水下显得格外璀璨和明目。

姜妄从不信奉所谓“佛”，但这一刻，他竟然在持国天王身上看到了佛的影子。

那是一种莫大的慈悲。

或许，佛门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心底刚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姜妄心下一紧，他赶忙把这年头抛诸了脑外。

不成！

佛法或许是好的，但佛门未必是好的。

如果佛门是好的，为何西牛贺洲那般乱糟糟不曾见佛门出手？还要靠大劫来清洗一波曾经截教留下的万仙余孽。

持国天王怒目圆睁，却又透露着慈眉善目的感觉，他缓缓开口讲述道：

“我们见到的那位北海龙王是不是北海龙王都难说啊。”

“天王说笑了，我兄弟别的可能不行，但就眼睛这一块可从没有输过，北海龙王的一举一动在我兄弟眼里清晰无比，即便是他的元神，我兄弟也能看清一二，如何晓不得那龙王真身？”

顺风耳不干了啊。

持国天王这番话，简直是在侮辱他们兄弟俩。

千里眼顺风耳的能力除了监察诸天外，还有一个很大的作用就是辨明正身。

妖魔鬼怪从哪来的，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千里眼扫一眼都能知晓。

天上地下，这方面能力比他强的，恐怕只有地藏王菩萨跟前的那只神兽谛听以及大天尊手上的那面极为神异的镜子了。

所以持国天王这番话在顺风耳听来，就是不尊重他们兄弟俩。

要不是之前共事还算舒服，这时候估计都要翻脸了！毕竟对仙神来讲，别的可以往后稍稍，但脸面这个东西，必须排在第一位。

从洪荒时代起，“面皮”向来是仙家必争之物，连面皮都不要了，还修什么仙？不如隐世，老老实实苟活着吧！

持国天王微微一愣，随机苦笑道：“两位道兄，莫要气恼，尔等看看这样的龙宫是能住龙的地方吗？那北海龙王莫非是傻子不成？他能在这里住下去？”

“天王说的倒也是。”千里眼点了点头。

如此破旧不堪且死了这么多修士的龙宫，压根不是住龙的地方。

龙，喜好珠光宝气，只要是真龙，哪怕只是一条小小的井龙王，龙宫内的装饰也绝对珠光宝气，不会有半点风雅可言。

北海龙宫还残存着的珠光宝气早就被那浓浓的死寂之气压制。

硕大的夜明珠原本散发的柔和光芒，在死寂的环境下，也显得格外阴沉吓人。

“这倒也是奇了怪。”千里眼神色疑惑：“但我们兄弟两个监察天地，那些个龙王从哪里出发我们一清二楚，我们可以肯定，北海龙王的确是从北海动身前往的东海！这又是怎么回事？”

持国天王摇摇头：“这恐怕就要问问那位了。”

千里眼和顺风耳神色一紧张，就斗法实力而言，他们俩真不太行！

真要面对那位大罗金仙境界的玄龟所产生的怨气，他们真的不太愿意，因为打不过。

“放心，那位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持国天王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如今天庭的上位仙神，只有极少一部分才有和大罗金仙境玄龟平等对话的实力。

持国天王、千里眼顺风耳显然不再这一极少部分之内。

当然他们只是没有平等对话的实力，但并不代表不能对话，天庭仙神有天庭气运加身，上至九天下至幽冥，去了哪只要保持本心不动，很大程度上能保证自身安然无恙。

姜妄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有言语。

从进龙宫开始，他就没忍住，动用了聊天群的权限，拍摄了好几个视频。

他倒不是想要害的聊天群成员们再一次晕厥过去，只是想着可能这次来北海龙宫就是最后一次来了，这种恐怖的地方，打死他下次都不会再来了，拍个视频就当留作纪念。

跟在持国天王身后，一行人继续往龙宫深处走去。

到了龙宫最深处，也就是北海龙王一般日常看蚌精贝女跳舞的正厅时，场景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

外面那种幽暗的光，在正厅这里倒是没有出现。

北海龙宫的正厅仍旧保持着一定的光亮，并且这份光亮很是柔和、温暖，和之前截然不同。

但是正厅当中的景象和之前却没有什么变化。

在正厅正中央，有一批头顶长着精致小角的龙女在翩翩起舞。

这些龙女各个身材窈窕，容貌上佳，搁姜妄前世，随便一个都是女神级的存在。

但很可惜的是，她们全都死了。

全都保持着生前极美的容貌下，死了。

在北海龙王的王位一旁，还跪着一位龙女。

那龙女额头的龙角要比正中央那些生前在跳舞的龙女的角更精致也更加的华美。

千里眼见到这位龙女时，微微一愣，随即拉住了正要向前的天王：“天王，是北海龙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