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一声,停在九楼。梯门打开,祝夏走出去,脚步倏地顿住。
电梯门外的几个男人西装革履,身形魁伟,即使瞧起来不像坏人,遽然出现在眼前,还是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和冲击感。
她微微颦眉,那几个人里站在最前沿的很有眼色,当即退开些,绅士地请她过去。
“祝医生好。”
手机里林嘉月还在喊她,祝夏看着面前平头正脸,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也许是病人家属。
她礼貌地点头:“你好。”
“sumer,患者有紧急情况?”林嘉月担忧道。
“没。”
“那祝大医生百忙之中抽空跟我一块去?”
“好。”
挂断电话,时间差不多,她准备换衣服就走。
明明是探视时间段,走廊内却出奇寂静。
祝夏不甚在意,踏过走廊拐角,一小团影子突然扑向她,奶声奶气念道:
“阿姐,阿姐……”
柔软温热的小人儿裹住小腿,她低头看去,不由一愣。
满是胶原蛋白的粉嫩脸蛋,晶莹剔透的眼睛,柔软无骨的小胳膊小腿……这小家伙也太可爱了。
“阿姐!”小女孩轻扯祝夏白袍衣角,调皮钻到她的衣襟下,嘻嘻笑起来。
祝夏握住小女孩的胳膊,稳住她,环顾四周,想找家长的影子,熟料空寂无人,她皱了下眉。
哪个粗心的家长放任三四岁的孩子乱跑?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她轻柔问。
小女孩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只攥紧她的衣袖,并不吭声。
祝夏正思忖着去问护士们认不认识这孩子。
“farah。”一道声音乍地响起。
低沉悦耳……还有点熟悉。
祝夏抬头望去,顿觉眉心被刺了一下。
灯光从天花板流淌下来,印在男人利落短发上,又顺着颈肩、腰线、长腿,勾勒颀长挺拔的身形。他的瞳色极黑,微挑的眼角弧度拘着不近人情的疏离,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锋芒。
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决策者,纵横捭阖,难以接近。只一眼,就让人不自觉地生出畏惧。
很多时候,记忆具有折叠性,新画面堆积更深处的回忆,而在某个特定瞬间,自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会如潮汐一般,猝不及防涌现。
她看过这个人的眼睛很多次,要远比现在更加灼热明晰,恣意的、调笑的、含欲的、佯怒的。
意料之外的重逢,犹如多雨季节毫无征兆的暴风雨,杀了个措手不及。
祝夏脑子飞速运转,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线球中抽丝剥茧出一个侥幸的想法:
贺连洲认不出她。
然而,他突然俯身,祝夏下意识偏头躲避,他的目光落在她左侧胸口别着的证件上。
“港仁医院外科医生。”
贺连洲口吻沉稳,咬字清晰地念出上面的字,“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