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大多是城中富户,要委托的事情也是五花八门。
有的想要择地看风水,但寻找墓穴本就是耗时耗力的功夫,即便王道玄如今风水之术提升不少,他们也是婉言谢绝…
有的是家中有亲人生病,早已病入膏肓,不知从哪里听到李衍救严家夫人的事,就上门相求。
可惜,李衍对医术一窍不通,只能如实相告,推荐他们去找道医…
更有甚者,是想请他们施咒害人。
这种事,自然是直接拒绝。
终于在傍晚之时,又来了名年轻人。
他一身孝服,腰系麻绳,文质彬彬,面带苦涩,进门后就对着田员外施了个大礼,“见过田伯父。”
田员外明显认识此人,见状有些诧异,“景洪,你怎么来了,沈兄呢?”
年轻人脸色惨白,颤声道:“我父亲去了。”
田员外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前些天还在商会见他呢,莫非得了急病?”
“是天降横祸!”
年轻人说着,就已痛哭流涕,“家中窑场被妖人偷袭,父亲与兄长都被他们杀害,家仆拼死抢回了尸体。”
“小侄前往鹦鹉洲送货,这才逃过一劫,如今正准备返回江夏办理丧事。”
李衍和沙里飞都在,听到后顿时了然。
这次鬼教联合几方势力布局,还蛊惑了江夏苗人跟着作祟,到处杀人血祭,复苏那蛮王墓僵尸。
江夏那边苗寨、蛮王墓附近汉人村子,都遭了殃,有的甚至被屠村。
这年轻人,显然是遭了池鱼之殃。
田员外听罢,也是唉声叹气,“老夫这边也是刚过劫难,却没想到沈兄出了此事。”
“景洪前来,莫非是要报丧?老夫到时,定然前去吊唁。”
年轻人叫沈景洪,闻言摇头道:“小侄前来,是另有他事,想请李少侠帮忙,处理丧事。”
“本来这种事,不敢劳烦李少侠。但家中仆人传来消息,我父亲死不瞑目,放入棺中后,尸体竟坐了起来,浑身僵硬,摁也摁不下去。”
“家母请了端公,说父亲有心愿未了,心中憋了口怨气,就算葬下,也会化为僵尸,只能用火葬。”
“家母想让父亲入土为安,便让我在武昌请个玄门高道,正好听到了田伯父的消息,因此上门来求。”
“尸体死不瞑目?”
田员外一愣,扭头看向李衍。
李衍也没听说过这种事,只得让沙里飞把正在屋中看书的王道玄请来。
王道玄听罢,又仔细询问了一番,点头道:“确实像是心愿未了,执念不散,贫道可以做法事尝试一番,但能不能成功就是两说。”
李衍当即起身道:“好,这活我们接了。”
…………
江水滔滔,鹦鹉洲码头渐渐远去。
送行的田员外一家人,也早已看不见。
李衍站在甲板上,看向远处江河。
他们来的时候,是从当阳过荆门到汉水,从汉水直接乘船前往汉阳和武昌,并没有走长江水道。
原因很简单,若从长江走,就要向下进入湘州地界,经过岳阳,要绕一个大弯。
龙泉山所在的江夏,若从陆路行走也能到,但最快的路程,无疑是乘船沿长江而行。
“啧啧,你这大个怕什么?”
甲板上,沙里飞正在开玩笑。
在他另一侧,野人武巴正趴在木板上,死死抓着船沿看向江面,既充满好奇,又不敢站起身。
武巴生长于神农架,昨日到了平稳的朝廷战舰上,还能站稳脚步,今日上了小船,顿时左右摇晃,吓得不敢起身。
似乎是察觉到沙里飞嘲笑,武巴指着江面,嘴里拌蒜大声道:“德乌雷喂…”
沙里飞噗嗤一笑,“不是德乌雷喂,是水!”
野人只会上方语,这两日无论吕三还是沙里飞,都在教其说话。
可惜,野人武巴习惯了弹舌音,说什么,嘴里都像装了弹簧,一些基本的音节都发不出。
要想学会官话,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好在经过这两日相处,沙里飞心中成见也少了许多。原因很简单,野人替他分担了不少活。
别看这野人吃的多,力气也极为惊人。
他们的行李,在打造法器后已经少了许多,但依然还有不少,离了骡马根本不行。
但野人武巴,却轻轻松松扛在身后。
而且一点也不吃力。
只要能吃饱饭,还是听话的很。
沙里飞自然乐意的很,单这一点,就能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当然,李衍也没放松警惕。
对方毕竟是人魈,而且觉醒了身神通,体魄之强横如同怪兽,才被妖人看中留下。
会不会发狂失控,还要经过时间检验。
船上除了他们,还有那沈景洪公子,以及沈家的一些仆人护卫,都对野人武巴有些畏惧,远远避开。
李衍也不在意,毕竟他们此去办事,主要是掩人耳目,私底下还要寻找蟃蜒,安静点也好。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已到达江夏码头。
相较于鹦鹉洲码头,这里明显小了许多。
但江夏也是年代古老,为楚地文化发源地之一,史书中常见,号称“楚天首县”,也算一处重要码头。
码头年代古老,全是由巨大的青石垒砌而成,沧桑斑驳,布满青苔,大小船只众多。
还未靠岸,码头上便一阵骚乱。
只见一大帮汉子手持利刃,将码头上一座小饭馆重重围住,吓得周围百姓纷纷避开。
为首之人,半边脸布满刺青,体型高大,只穿一件马甲,虬结的肌肉上满是刀疤。
他双手持刀,恶狠狠盯着饭馆。
“就是这里,莫放跑了点子!”
一声令下,汉子们便持刀冲了进去。
嘭嘭嘭!
但有几人刚进去,便伴着一连串闷响倒飞而出,在地上滚了几圈,痛苦呻吟。
随后,从客栈中走出几名汉子。
为首之人是名中年男子,扫视了一圈,冷声道:“老子还没生气,‘魏老八’就主动挑事,他活腻歪了么?”
李衍看到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出来的,竟是漕帮长老韩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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