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因雨天暂留此地,但众人皆是老手,知道随后的路程艰辛,要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唯有王道玄和李衍坐在篝火旁。
二人商议上下半夜,轮流打坐存神,闲着的则护法兼守夜。
李衍值守下半夜,因此等众人睡着后,便盘膝而坐,先是观想五脏六腑、随后将冥冥中那一点点灵光,全部汇聚于眉心,入定存神。
很快,眉心白光扩大,出现道人影。
经过数月修炼,存神轮廓越来越清晰,已能隐约分辨出形象,外表类似大罗法身,一袭道袍,端坐于莲台之上。
而眉眼五官,则与他一模一样。
这便是李衍观想出的神明。
刚存神,便有大罗法身守护,半点灵光都不会浪费,再加上没有与人斗法,神识没有损伤,所以李衍修炼进度惊人。
待到前往太白山时,他的道行已足够支撑建楼。
此事在他人看来,简直是奇迹。
要知道,普通人没有建楼观之前,即便每晚勤修不断,那一点灵光也总会流散,如同泳池,一边进水一边漏水。
仅这一点,便浪费许多时间。
李衍没此顾虑,更绝的是,一旦神识受伤,也能通过大罗法身换伤,不会因某次斗法便道行跌落,没有诸多顾忌。
然而,他此刻却毫无欢喜之意。
丹田之中,大罗法身左手掌心之上,“勾牒”印记越发明显,似乎已变成天然纹理。
这可是来自阴司的玩意儿!
那个神秘地方,就连太玄正教也有些忌讳。
成为活阴差后,他的秘密会不会被发现…
越靠近秦岭,李衍心中越忐忑。
不知不觉,每日存神观想结束。
李衍醒来后,已过子时,屋内几人睡得鼾声连天,篝火熊熊,却仍驱不散深秋雨夜凄寒。
看着王道玄入定,李衍又添了一些木材,坐在篝火前守夜。
当然,他也没闲着,而从背囊中取出两本书。
一本《劈挂拳拳谱》、一本《秦汉鼓韵》。
这两样,都是春风班周班主赠送。
云雷神鼓毕竟是法器,他随身携带,就挂在马背上,这些日子每日固定时刻拍打,锻炼暗劲,功力明显有所增长。
但要想将其作为法器使用,胡乱拍击肯定不行,存神配合《秦汉鼓韵》,威力才会更大。
还有,便是这劈挂拳谱。
这段时间几场恶斗,已让他发现自己问题。
功力上的差距暂且不说,拳法上的弱点,却已显现。
红拳身法灵活,擅长贴身刁打,因为父亲的熏陶,加上他前世见闻,在刁打上着实下了功夫。
所谓刁打,连刁带打,勾挂缠粘。
事实也证明如此,在与周白的战斗中,只要近身,他就毫不畏惧,甚至往往能以弱胜强。
击技之道,十分讲究距离。
按照他父亲的规划,远距离有关山快刀,近距离有红拳刁打,使得他战力迅速建立,并且闯出一番名堂。
然而,现在却有点不够用。
并非红拳不好,而是每个人性格体型不同,有了母拳,在吸收各种拳法,发挥自己潜力,将来才能走得更远。
比如在与那铁线拳汉子战斗中,他就毫无办法,只能凭借小聪明,和对方的心里破绽下手。
而且这几个月,李衍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一截。
拳法,自然也要相应变化。
周蟠手臂奇长,选择通背猴拳。
而他的选择,则是这劈挂拳。
劈挂多用掌,故又称劈挂掌,擅长中远距离克敌。
讲究放长击远,远则长击,近则抽打,可收可放,可长可短,最擅对空间距离进行控制,足以弥补他缺点。
配合红拳中的炮拳,威力更甚。
选择这条路,还有个原因。
他之前锻炼暗劲所炼,乃是红拳穿丝劲,但如今修炼的是神鼓云雷音,霸道威猛,雷罡震慑四方,拳法也必须与之配合,将来才能凝聚拳意。
夜雨篝火旁,李衍翻看拳谱,时而陷入沉思。
当然,这只是初步了解。
所谓改拳如登天,他虽不是完全改拳,但形成自己特点,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少不了向名家请教。
长安高手汇聚,秦岭之行结束后,正好前往,找位精通劈挂的老师傅学拳……
…………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正如王道玄所料,清晨秋雨还未停歇,稀稀拉拉下个不停。
运送棺椁回乡,中间有个忌讳,就是棺椁不能碰地,这种天气赶路,即便用油毡包裹,棺材也难免淋湿。
万一打滑翻车,那可就倒了霉。
众人又是劈柴烧水熬粥,一碗热腾腾的米粥,配合昨日剩菜下肚,即便身处荒宅,也感觉浑身热意上涌。
快到晌午时,秋雨终于停歇。
李衍和王道玄出门查看天色,刚好隔壁的人也出了院子。
只见那老者抚须看向远方,见青山环绕,白雾翻涌,心情不由得大好,开口笑道:“奉平,你可知咱们走的是什么路?”
“秦楚古道。”
“有何来历?”
“这…属下不知。”
老者望着远方叹道:“这秦岭划分南北,乃是三大龙脉中龙,先秦修建,自咸阳起,终于秦岭南山,所以才有了终南山之称。后人继续修建,终使其贯通秦楚两地。”
“原来如此。”那中年侍卫恍然大悟。
老者又摇头道:“从古至今,先民筚路蓝缕,终横跨天堑,沟通四方。”
“有子午道,自长安通往汉中、安康及巴蜀…”
“有骆谷道,南下经周至西骆谷,前往汉中…”
“亦有褒斜道,传闻乃禹皇开凿,还有陈仓、蓝武、义谷、锡谷道…”
“这个属下听过,暗度陈仓。”
“没错,古之先民尚能如此,老夫我只是一时失意,又有何惧,待回到丰阳,卧薪尝胆,培养后辈族人,静待时机,三十年后,又何尝不是另一番光景?”
听这老者谈吐不俗,王道玄忍不住心生好感,“这位老居士好见识,我等也要前往丰阳,不知尊姓大名?”
老者沉思了一下,“既是同路,送亡人归乡,也无需隐瞒,老夫卢康。”
李衍和沙里飞一听,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