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距乱葬岗还有十里,三人便被拦下。
却是一队士兵在路口设了卡,远处平原草地间,还有骑兵牵着獒犬在巡逻。
沙里飞连忙下马,嬉笑着抱拳道:“这位兵爷,咱们是受了城隍庙执法堂罗道长邀请,前往观礼,还望行个方便。”
“城隍庙…”
拦路的士兵满脸狐疑,“可有通行手令?”
沙里飞一懵,看向后方,李衍则摇了摇头。
罗明子只是口头邀请,回来后便忙得一塌糊涂,李衍前往城隍庙想询问冷坛游师一事,也没找到人,哪来的什么手令。
“没有?”
那为首的士兵顿时变了脸色,呵斥道:“武骑尉樊大人有令,今日乱葬岗戒严,以防有江湖宵小潜入作祟。”
“你们几个一看就不像好人,识相点便速速离去!”
今日重阳日,他本向上官央求,回家看望老父,却被这临时调令打乱计划,心中本就不爽,说话自然也难听。
沙里飞依旧是笑脸相迎,偷偷取出一串铜钱,低声道:“这位兵爷行个方便,你若不信,派人问一下…”
“闭上你的狗嘴!”
为首的士兵立刻变了脸色,端起手中长枪,“都给我下马,拦住他们,定是江湖匪类!”
话音刚落,远处一队骑兵便策马而来,远远地弯弓搭箭,锋锐箭矢瞄准三人。
李衍看到,顿时眉头一皱。
这些士兵都是来自咸阳地方卫所,归长安都指挥使司管辖,即便平日训练严苛,也比不上百战老兵。
就像眼前这小旗,看模样尚未踏入暗劲,即便有周围同僚相助,也拦不住他。
但与军队动手,事后想不逃亡都不行。
更麻烦的是,这些士兵已经上了头,若被他们拿住,少不了要吃一顿鞭子,碰到心眼坏的,连身上钱财都会被收走。
李衍刚要说话,忽然心中一动,看向后方。
“住手!”
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士呼啸而来。
来者共有七人,皆身着黑色锦服,前胸后背以银线绣出睚眦与狴犴,各個气息深沉,骑术精湛。
都尉司?
李衍眼睛微眯,认出了这身衣衫。
都尉司和锦衣卫差不多,行事狠辣,肆无忌惮,在江湖上名声着实不好,春典中谓之“鹰犬、黑犬”。
更让他吃惊的,领头之人,赫然是关万彻。
他不咸阳捕头么,啥时候加入了都尉司?
李衍忽然想起,当时关万彻已查到周蟠坑害父亲证据,却并口不言,交给他去捅出。
行为古怪,这家伙绝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就在李衍思索间,关万彻已策马而来,先是取下腰牌一亮,这才冷声道:“出了什么事?”
为首的士兵连忙抱拳,“总旗大人,这几人鬼鬼祟祟,我们正要将其拿下!”
沙里飞见到关万彻,顿时松了口气,嬉皮笑脸抱拳道:“关大人升官了,恭喜啊,我们是受了城隍庙罗道长相邀,前去观礼。”
“观礼?”
关万彻一声冷哼,本要说什么,却硬生生忍住,沉声道:“这几人确实与城隍庙有关,我带他们去见人,若有谎言,亲自拿下给你。”
“是,大人!”
那士兵虽说不甘,但也只能命人拉开拒马。
道路让开后,关万彻也没理会几人,带着几名属下当先策马离开。
李衍三人面面相觑,一抖缰绳,紧随其后。
十里的距离,着实算不上什么。
策马骑行没多久,便到了乱葬岗山下。
这里原本是一大片空地,周围有散落密林。
而如今,周围密林皆已清空,中央搭起一座三层法坛,呈正方形,红木为柱,上有旌、节、幡整齐排列,画着八卦、太极、北斗七星,甚至还有一幅幅巨大黄符垂下。
看上去花里胡哨,但李衍和王道玄却都屏住了呼吸。
王道玄是内行,心中不断与所学相印证。
李衍是外行,但神通却让他感受到不同。
那坛场所在之处,浓郁香火味盘旋,下勾地脉,上接苍穹,好似凭空出现一座宫观,肃穆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仅是站在这里,他便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三人之中,最轻松的反倒是沙里飞。
所谓无知者无畏,他只感觉到这里空气分外清新,加上正值重阳日,摆弄着手中茱萸枝,竟真的有种郊游的感觉。
李衍深深吸了口气,“这便是坛场?”
“嗯。”
王道玄沉声道:“贫道用的那法坛,顶多是起了小‘势’,而太玄正教这坛场已然成‘局’,诸多百年法器供奉,仅这坛城,就是其他法脉几代积累。”
“而这,只是咸阳一地城隍庙啊…”
王道玄感慨摇头,眼中满是羡慕。
李衍面色平静,并不意外。
太玄正教道统,自汉时流传至今,虽在一次次红尘王朝更迭中,也历经过不少劫难,但香火始终不曾中断。
历朝皇族皆封其国教,岂是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