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望着他们笑一笑,手轻轻一抖,一件官袍出现在掌中,青色,上有灵莺,五道金边,守城军士同时一惊。
五品文官?这在边城几乎是大熊猫一般的珍稀存在,寻常五品文官,谁会到这生杀之地来?除了监军之外,监军也不过五品!
林佳良也是手一抖,七品官服!
两人就在军士的眼皮底下,换上了正式的官服,然后大步走向城门。几名军士同时站直:“两位大人,敢问……敢问来血雨关有何公干?”
林苏手轻轻一抬,掌中一枚官印:“本人林苏,京城监察使,特来血雨关执行公务!”
官印一出,一把金色的长剑悬浮于空中,“监察令”三字横于空中,这是作不了假的,是通行天下的令牌。
军士同时立正,行军礼:“恭迎监察使大人!”
“大人请进!小人这就通知统帅大人出迎……”
三名军士领着林家兄弟进城,一名军士飞跑向主城统帅府。
林苏目光四顾,不由得轻轻叹息,城极大,人也有很多,有军有民,有商有铺,看起来挺兴旺挺平安的,但街道上残留的血迹,居民脸上带着的伤痕,还有他们眼中的死气,都显示着这座血雨关的风雨沧桑。
遥远的南侧城墙,高大无比,城墙之上,站着长排战士,林苏过来,他们都没有回头,他们的职责就是防守对面的魔族。
城中,也有菜地,有田园,还有耕作的农民,个个面黄肌瘦。
迎面一排战士过来,也是面黄肌瘦,林苏目光落在几名战士的身上,他们穿的盔甲上划痕道道,盔甲里面的衣服残破不堪,一名小战士跟盔甲相连接的肩头,都化脓了。
林苏猛地伸手,止住这排战士:“等下!”
那排战士突然如同一排钉子一般,原地不动,所有人都目视林苏。
“你!”林苏指指这名小战士:“你盔甲里面为何不穿内衣?”
盔甲,是保护人的,但如果里面没有内衣,盔甲直接跟人肉体相连,光是摩擦就没有人受得了。
小战士站得笔直:“回大人!这只是城里巡逻,并非上战场杀敌,内衣珍贵,小人不敢磨损。”
内衣珍贵?
林苏脸色铁青:“你!”另点一人。
那个人站出。
“你的手丢在何处?”
“去年寒冬,冻伤坏死!”
林苏目光牢牢定位,冰伤坏死!
大苍虽然重文轻武,但近些年边关战事不多,军需可是从没克扣过南境战士的,每年四套内衣,冬日加厚棉衣,军粮更是应给尽给,可以说,当兵的,除了没军饷之外,除了战事凶险之外,生活这一块还是不错的。
但踏入血雨关,他看到了什么?
战士面黄肌瘦,没有内衣,冬天居然还冻伤截肢,这里可是南境,南境并不太冷的,除非你冬季只穿单衣,否则,绝不应该出现冻死冻伤至残之事。
战士们去了,林佳良目送他们远去,充满敬意。
在别的官员看来,战士是下贱的,但林佳良绝不在此列,他的大哥,也是战士的一员,林家,两百年将门,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他没有解读出林苏看到的那些东西。
林苏也没有挑明。
统帅府,军士先他一步到达,气喘吁吁地禀告大帅:京城监察使大人突然来到,已经入城!
京城监察使?
统帅丁锷和监军刘丹对视一眼,都感奇怪。
监察?监察什么?
监察使监察地方是惯例,每年都会走一走过场,但监察军队,却是极少见的,除非军中发生特大事件,比如整支军队反叛,否则,监察使是不会踏入军营的,他们最多也就是在兵部那里查查账做做样子。
所以,理论上,监察使可以监察军队,但实际上,几乎没有。
刘丹沉声道:“监察使是谁?”
“林苏!”
丁锷和刘丹猛地一惊。
林苏?新科状元?张家死对头?突然来到军营搞监察,是不是想在基层找张大人的麻烦?
一定是!至少丁锷是这么认为的。
但刘丹缓缓摇头:“他是为他兄长而来!”
丁锷睁大眼睛:“那怎么办?林铮咱们可是……”
刘丹竖起手:“林铮身为军人,派出去执行任务是本职,他能说什么?还能以此为借口对抗军法么?我倒是期待他对抗军法!”
外面传来守卫的叫声:“监察使林大人到!”
丁锷和刘丹大步走出统帅府,在府门外迎接林苏。
林苏目光抬起,就看到了威震边关的统帅丁锷,丁锷,身高至少一米九,横着也有五尺腰,威风凛凛,虎步生风,一脸胡须横着生,相貌极为凶恶,看到林苏,他只是双手抱个拳,腰都没躬:“林大人前来军营,倒是稀客,却不知为何而来?”
根本没提请他入府的事情,至少林佳良,更是完全忽视。
他是三品武将,这么干,倒也没什么人能挑错。
林苏按官场规矩给高品级的上官鞠躬:“本官奉令监察天下,入军营自然也是有公务在身的……”
“却不知是何公务?”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林苏慢慢抬头,就看到了刘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本官接到举报,南境边关有人贪污军需物资,虚报人数冒领军饷。”
贪污军需,冒领军饷。
八个字一出,丁锷心头陡然一跳……
刘丹却是面不改色:“却不知是何人举报的?”
“举报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南境是否存在这违法乱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