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生是个死脑筋,为着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真伤了她的心,还不晓得要闹成啥样。
她投鼠忌器,每次过年都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他。
算下来,潘舒玉在她心里是垫底的,相处得时间越长她越看不惯。
日久不能生情,反而会加剧矛盾。
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地主家的千金小姐有意见,娶了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媳妇,何秋生自己又不争气,她跟着操了不少心。
村里不是没有坏心眼的人,刚起风那阵有人上门要把潘舒玉抓去游街的,弄得家里一团乱。
得亏何家在村里是大姓,有大队长和族老护着,才没叫他们得逞。
何秋生好享受,不想干活,潘舒玉不光不劝着,反而陪着他一起不着四六。
集体干活的时候经常有人在她耳边笑话说她媳妇割猪草连小孩都比不上,弄得她一肚子气。
回家的时候又看见她蹲在地上慢悠悠地摘菜,锅里是糊掉的棒子面粥,饭桌上空荡荡的,她能不上火才怪。
然而,就是她心里倒数第一的人,却能毫不犹豫拿出几乎全部的身家来,赵梅丫并不是贪这一笔钱,何夏生有钱多了。
她是恍然间才意识到,潘舒玉不是没有让她满意的地方,只是她从前下意识忽略了。
首先她脾气好,从来不会顶撞她,嫁进来这么多年都是温温吞吞的,从没跟她红过脸。
她明白自己是个炮仗性子,换成王桃枝,在家一天能打三场架。
其次她是真心为这个家着想,连娘家人给她的补偿都能拿出来买房,接他们过来住,村里贤惠的媳妇多了,但是哪个能办到?
但话又说回来,住着儿媳妇的房子,她心里总有个疙瘩,觉得往后在家骂人都没底气。
低声说,“用不着你媳妇出,家里又不是没钱,别人还当我们老何家霸占儿媳妇的嫁妆呢。”
她没提自己出钱的事,往后这房子是老三的,和她的关系不大。
她的钱可全部要留给冬宝,现在就要开始攒,差一块都不行。
“妈,这是潘舒玉主动提出来的,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再说,你儿子确实没本事,如今工作都没着落呢。
找你们借的钱不用还啊?一想到之后要省吃俭用还债,我都想回村里去算了。”
赵梅丫眉头一耸,瞬间把枪口对准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屁股上长着根,沾在床上就下不来!天天没精打采睡不醒的样子,看得我就来火,恨不得拿棍子抽。”
“妈,我可是你儿子,不是拉磨的驴。”
“你要是驴就好了,至少用鞭子吓吓知道动弹,你呢?过上一身毛皮都能去当过冬的狗熊,从小挨过多少打都掰不回来。”
“好了,少说两句吧,你说再多他又不会改,没必要浪费口水。”
何大根收到消息比她早,何秋生一回去就跟他说了,要他把相关的证明找出来,过户的时候需要。
他对儿女的事向来放任自流,不瞎不聋不做家翁,过日子糊涂些更好。
有房子就住,不拘在哪,有东西就吃,不管是花了多少钱买的。
只要不犯法,都他们由着去吧,多大岁数了还管来管去,就跟学自行车似的,初学的时候扶着,等学会了总是要松手的。
他早年就到城里闯荡,摔摔打打的不也顺利过来了。
他想得很开,“你啊,别管太多,谁的钱不都是那么回事吗,让他们自己商量呗。
说句不中听的,我们两个半只脚迈进阎王殿,还能在这儿住几年?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就去冬宝家里住,她肯定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