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钧,这些事情里绝对有问题,别杀我,我们还有合作的.”
掌心之中传来严东庆急促不安的话音。
李钧转眸看去,开口打断对方:“当然有问题了,不过你现在才明白,太晚了。”
“对了,张老头让我跟你一声。你这些伎俩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虽然已经过时了,但也不算太差。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自信到要跟一群序二玩心眼。”
“他们可以输很多次,但是你只要输一次,就结局就只能是死。”
严东庆双眼猛然瞪大,蓦然间,他脑海中情不自禁翻涌出一个自问。
既然张崇诚会被东皇宫欺骗,那为什么自己就相信东皇宫会为自己转生?!
自问声在脑海中轰鸣如雷,炸的严东庆心间骇浪惊天!
“不,我没有被骗。我活着对他们而言还有价值,我可以为他们分裂儒序,掣肘张峰岳!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我!”
“可落入了那群人的手中,你就算活了,就一定还是你吗?一定需要你还是你吗?严东庆你这种速成的儒序三,分的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吗?”
生死之间,严东庆恍如真的做到了自己刚才戏谑的超然物外,以一个旁观者视角回答了心头回荡的自问。
蓦然间,他的思绪和视线同时豁然开朗。
两颗喷出眼眶的眼珠子让严东庆看到了一个上下颠倒,却同样是漆黑无比的世界。
“果然没点数啊。一个个的心是真他娘的脏,不过幸好张老头就是其中最脏的那个。”
李钧口中骂骂咧咧,不再去看脚下被崩势劲里炸得破破烂烂的尸首,目光再次看向张希极。
四目相对,皆是一片彻骨的冷意。
事到如今,谁都不用再装疯卖傻,都看明白了对方手中的刀朝向何处,对准何人。
现在的关键,就是比谁的动作更快!
无论是梦内,还是梦外!
铛!
交错的眼神瞬间分开,李钧和张希极同时抬头看向天际。
一道庞然的法相凌驾在山峰之上,双手持握湛蓝的长剑,朝着那一株绽开的铜莲狠狠劈下!
铛!
一片断裂的莲瓣砸入山间,山石崩塌,草木翻倒,山体震荡不休,悬浮的高度被劈的生生沉降。
更高处,集阵盘旋的巨剑星辰,剑尖凝聚着璀璨华光,却迟迟不敢落下,生怕殃及与法相身影紧贴重迭的昆仑。
不管是新派道序还是道祖法器,一旦被人贴身骑脸,都是同样的窘迫难堪。
天上是这样,地面也是这样。
“武当余孽.”
张希极眼中杀意翻腾,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黑红雷光已经乍现眼前。
“老东西,你他妈的自己就是个苟延残喘的余孽!”
轰!
浮梁城冤魂萦绕,龙虎山灯火通明。
雄伟的峰群之中,最高耸的峰峦正是龙虎山天师府所在。
“父亲.”
一扇紧闭的密室大门被人推开,被驱散的阴影露出张崇诚盘坐的身影。
“父亲.您该醒了。”
张清礼缓缓蹲下身体,视线与那双紧闭的眼眸平齐。
或许是源于血脉的悸动,也可能是即将濒死之时的回光返照。张崇诚竟真的从黄粱之中脱离,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礼儿.”
晦暗的瞳孔中没有了癫狂和执念,也没有了仇与怨,只剩下了平和和淡淡的眷恋。
张清礼点头应道:“我在。”
“为父输了啊。我一世挣扎,却没想到竟输在了一时糊涂.”
张崇诚话音轻柔,像是自省,又似在告诫。
“您不是一时糊涂,而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输。”
张清礼搀扶着自己父亲将欲倾倒的身体,缓缓说道:“如果您在进入天师府的那天,在张希极最虚弱的时候,就和崇源师叔一起杀了他寄身的崇炼师伯,又怎么会有这几十年的惶恐不安?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心生不甘?”
“你”
张崇诚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情,颤抖抬手,想要推开张清礼,却被后者轻轻按下了手臂。
“父亲,您难道真的从没有因此而后悔过吗?”
张清礼低着头,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藏在阴影之中。
张崇诚看着近在咫尺的头颅,嘴唇翕动,牙关开合,抽动片刻后,竟露出了一抹微笑。
“确实后悔过清礼,你比为父要强。至少我到现在,才算真正把你看清楚。”
“不,您还是没有看懂。”
噗呲!
张崇诚身体猛然向后一躬,他清楚感觉到一只手在腹部搅动,仔细搜寻着什么。
“父亲,您先别死,否则这颗道基可就浪费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滑音中,一颗浑如金丹的道基被生生拔出体外。
张清礼解开道袍,指尖划开腹部的皮肉,将属于自己父亲的道基慢慢种入体内。
“父亲,张希极能吃你们,难道你们就不能吃别人?既然都已经选择了修仙,那便是自诩非人,以人为食有何不对?”
“您虽然狠下心来害死了崇源师伯,用他的命换来了张希极的信任,但还是醒悟的太晚太迟了。”
张清礼终于抬头,只见他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咧嘴笑道:“父亲,龙虎是什么?分明就是吃人的猛兽啊!”
翻涌的鲜血堵在喉间,让张崇诚只能发出‘咳咳’的声响。
他奋力抬头看着张清礼好不留恋,转身离开的背影,即将涣散的目光中透出最后一丝欣慰。
“两位师兄,看到了吗?这山上是真有意思啊。”
张崇诚仰天栽倒,恍惚间,他看到自己的师兄们正悬浮在头顶,朝他伸手相邀。
“走吧,这样也算是.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