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府,玄坛殿。
张清羽双眸陡然睁开,眼底寒光耀的满室生寒。
“封闭洞天,自沉幽海,宁愿从活坟变成死坟,也要坏我大事。好一个武当门徒,好一个真武风骨,赵衍龙,我绝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松!”
话音中透出彻骨的恨意,张清羽蹙紧眉头,脸色铁青一片。
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只要能够降伏赵衍龙,就可以利用他武当余孽的身份去博取陈乞生等人的信任,进而将他们引出来。
只要能够抓到这群邪魔的行踪,剩下的事情对于龙虎山而言便是探囊取物、瓮中捉鳖。
甚至如果自己愿意,大可以围而不抓,玩一出猫捉老鼠的戏码,以此为条件从大天师张崇源的指缝中抠出更多的好处。
赵衍龙的作用还远不止于此。
等到解决掉李钧等人之后,自己便可以着手去挖赵衍龙身上关于武当的隐秘和遗产。
张清羽自己虽然没有参与过当年的大战,但也知道如今的‘四山一宫’并没有彻底收刮完武当山的道祖法器和技术法门,有小部分在战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极有可能就藏在赵衍龙这种活坟墓的身上。
因此在白玉京一直都在暗中悬赏捉拿武当山的余孽。
再者说,就算从赵衍龙的身上捞不到其他太多的好处,如果能通过他找到其他的武当山活坟墓,同样也是大功一件。
甚至还可以利用赵衍龙洞天内的武当幽魂,在现世中培养老派修士,将他们的道基融入自己的体内,度过破锁晋序之时需要面对的‘天劫’。
林林总总,无论怎么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现在所有的好处都因为赵衍龙的不识抬举而化为了泡影,这不禁让张清羽恨的牙痒。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精舍内,张清羽来回走动,竭力平复着心头的怒意。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愤恨已经无用。
就算自己想把赵衍龙挫骨扬灰,那也要先把对方的洞天从幽海中捞出来才行。
眼下的关键是如何完成张崇源的命令,这才是当务之急。
如果自己不能让这位大天师满意,什么‘地仙席位’,什么‘膝下道子’,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白玉京为道门恶徒准备的‘酆都’洞天,恐怕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来人!”
仿佛踱步良久的张清羽突然身形一定,朗声喊道。
不过时,精舍外便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监院。”
“拟一封诰书送呈崇源大天师,告诉他老人家,玄坛殿发现阳龙的真实身份是武当余孽,暗中和叛徒陈乞生互相勾结。在调查过程中,阳龙畏罪潜逃,自封洞天沉入幽海,玄坛殿正在设法追踪,但我们已经掌握了他和陈乞生联系的方式,很快便能将对方的行踪找出来。在征得大天师同意后,将阳龙叛变的事情通报整个龙虎洞天!”
“是。”门外人恭敬应道。
“联系法篆局,让他们开设法醮,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阳龙的洞天打捞出来。”
张清羽话音顿了顿了,沉吟片刻后说道:“告诉他们,这件事大天师十分重视,如果办不好,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谨遵监院法旨。”
“还有,通知万法宗坛,让他们将叛徒阳龙的道籍、权限、肉身一并移交给玄坛殿,本监院有用。”
张清羽平静问道:“对了,阳宗现在还在上饶?”
“回监院的话,正在上饶道宫疗伤。”
“你亲自下山走一趟,告诉阳宗,玄坛殿知道老斗部有人悄悄将玄斗的一具备份肉身藏了起来,修了座衣冠冢,让他去找出来。事情办好了,本监院可以保证他不会死在陈乞生的手中。”
“我这就去办。”
等张清羽吩咐完后,门外人快步远去。
重归寂静的精舍中,张清羽盘腿坐进一块蒲团,不过刚刚坐稳,上半身便猛然向前一倾,喷出一口乳白的液体。
强行闯出赵衍龙封闭的洞天,同样让他的神魂受到了伤害。
“赵衍龙,我们跟你们何止胜与败,更是生与死才对啊”
张清羽眸光阴沉,拂袖擦去嘴角的血迹。
“老派修士存在于世便是天大的错误,你们都该死!一个不留.”
“所以那龙虎山的道三就这么被钧哥你弄死了?也不怎么样嘛”
弋阳与贵溪之间的山林地带,一座名为‘清平’,香火同样平平的微小道观。
在广信府地域内,除了各处大城之外,山野中多是这种零星散落的道观,用来给一些喜好隐居的信徒提供服务。
袁明妃提前便将整座道观上下全部渡化掌控,作为众人的集合点。
清平道观的后院,李钧赤膊的上身坐在台阶上,晒着难得的暖阳。他身上的伤口大部分已经愈合,唯有腹部和右手被三品道械祓魔青虹割出的伤口还缠着绷带,隐隐透着血色。
“小沈,这邹爷我就要批评你了,什么叫也不怎么样?你在永丰被几个道四撵的上串下跳,鬼哭狼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有胆气?”
邹四九靠着一颗不及人高的年幼桂树,一脸坏笑的揭着沈笠的短。
“神棍伱不懂就不要乱说,我那是鬼哭狼嚎吗?明明是生死搏杀之时情不自禁的怒吼!只有我们这种敢和对手正面硬刚的武夫才有这种体验,像你这样躲在后面玩阴招的序列当然懂不起了。”
沈笠浑身被包扎的宛如粽子,一头乱发上满是火燎痕迹,蹲在李钧身旁不服气的喊道。
“你他娘的骂谁是硕鼠呢?”邹四九脸色涨红,跳脚骂道。
“你看你,不打自招了是吧?要我说当硕鼠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还占着个‘硕’字,这年头想吃胖可不容易啊。”
邹四九勃然大怒:“沈笠,别以为你缠着一身绷带邹爷我就不了狠手,有种出来单挑!”
“嘛呢,你要跟我单挑?!”
沈笠双眼瞪大,嘴巴无意识的圈成圆,一脸不可思议。
“是不是看不起我?你他娘的过来!”邹四九扯着嗓子喊道。
“来来来,你以为我喜欢缠这一身没用的烂布条子?我这是为了你好。”
沈笠扯开手臂上的绷带,露出一道道还在冒着肉芽的恶心伤口。
“还是你口味重就喜欢这玩意儿?没问题,我保证糊你一脸。”
“遮上遮上,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一旁的李钧满脸无奈,只要沈笠和邹四九凑在一起,准没有什么清净可言。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冷哼一声。
“对了,钧哥,我记得你已经淬了锻体武功啊,怎么伤势恢复这么慢?”
沈笠看着李钧搭在膝盖上的右手,不解问道。
“那老头的法器有点古怪,不过问题不大。”
在玉山县一战,李钧虽然躲开了‘贪狼’的轰击,但还是被余波擦中,后背的皮肤几乎被全部烧毁。
此刻他的后背已经大致恢复如初,唯独张希寿造成的伤口断面上似乎残留着什么特殊的毒素在阻碍着伤口的恢复。
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像是某种特殊的能力切断了李钧体魄中关于自愈的功能。
“我以前听天阙里的老头们说过,一些高位道序手段邪性的很,不止能够无物释术,而且还能将看不见的神念法旨打进我们的体魄之中,虽然具体是什么玩意儿我说不上来,但钧哥你以后还是千万要小心。”
“是天宪敕令。”
邹四九在一旁插嘴说道:“在那群新派修士的眼中,天下万物皆可敕令,就连序列基因同样也在他们的敕令范围内,老李你显然就是中了这招。不过你的身体够强横,多花点时间也就自愈了,要是换成沈笠来抗这招,这辈子恐怕都只能用左手抚慰自己了。”
拍马屁被阻的沈笠,咬牙冷笑道:“看不出来,懂得还挺多啊,你小子以前是不是也被‘敕’过啊?”
“我”
邹四九脸上表情变幻,似乎被勾起了惨痛的回忆,蓦然叹了口气,“没错,我曾经就有一位红颜知己就是死在.”
沈笠嘴角抽搐:“没错个鸡毛啊,爷们,咱们斗嘴归斗嘴,你来这招‘无中生友’可就没意思了吧?”
“我没有骗你,那时候我和她”
“得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