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丘心头怒骂连连,嘴上却连声道:“都是误会,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其实以我对丘儿你的了解,我当然相信你是无心的。不过今天要是你一句误会就把事情揭过去了,那以后传出去,我钧哥的面往哪儿搁?”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道理懂吗?哥们。”李钧盯着郭丘,笑容中带着阴冷。
“哥,你别急。丘儿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
沈笠抬手一挥,搂着郭丘肩膀的手臂紧了紧,“对吧?”
“对。”
郭丘缓缓点头,语气中泛着说不出的凄凉。
“所以你得帮咱们钧哥把面子找回来。”
“要找。”
“那你打算怎么找呢?”
“今天算我欠两位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对不对。”
沈笠甩着脑袋打断了郭丘的话,“是找,不是说,你得有实际行动啊。”
“沈笠,算了,别为难别人。”
李钧冷哼一声,身体往后一靠,摆开大马金刀的坐姿,眼神睥睨道:“我丢的面子,我自己来找。”
“钧哥,钧哥,你先别生气。丘儿以前在山上当惯了神仙,第一次下凡当人,自然有点不习惯。咱们得多包容!”
沈笠压着声音说道:“丘儿,你可要想清楚了,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你要是抓不住,它‘嗖’的一声,可就找不着了。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不地道,所以我现在好心提醒你一句,知道我哥上一次丢面子在什么地方吗?倭区!现在人找面子都找到金陵来了,看这干的满地都是血,你说人得多硬?你要是还不懂事,那哥们我可真没办法了。”
郭丘如丧考妣,黯然道:“懂我懂事。”
“唉,这就对了。”
沈笠抽回手臂,对着郭邱抬了抬手,笑道:“找吧。”
哐。
郭丘从道袍下掏出一件道械放在桌上。
“嗯,五品.”
沈笠抬眼看向李钧,对方阖着眼睛,一言不发。
“丘儿,这属实有点寒碜了。”
哐。
又是一件道械摆上桌。
这时候,被刚才荣麓爆头一幕吓愣原地的王旗终于回过神来,直愣愣的看着不断往外掏东西的郭丘。
怎么的,还有人来送礼?
片刻之后,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种雕版符篆和茅山道械。要不是沈笠张着手臂护在桌沿,恐怕已经挤的已经掉出了桌外。
“没了,真没了。”
郭丘泫然欲泣,抖着两条空空如也的衣袖。
沈笠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对方身上除了那件道袍之外,再无任何东西后,这才转头看向李钧。
“哥。”
李钧缓缓睁眼:“嗯?”
“面子找回来了吗?”沈笠挤了挤眉毛。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差不多了。”
“那就差不多吧。”
沈笠用脚碰了碰眼神呆滞的郭丘,“没听到吗?我哥说面子找回来了,还不快道谢?”
“多谢..”
心头羞愤交杂的郭丘缓缓拱手抱拳。
沈笠吊着嗓子:“多谢谁啊?”
“谢钧哥。”
“谁的钧哥?”
“我钧哥。”
“这才对咯。”
沈笠对着李钧笑道:“我就说丘儿是个懂事的人,对吧哥?”
李钧绷着脸点头:“是个不错的哥们,值得多走动走动。”
“得了,改天我们再来狮子山看望丘儿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下山就行。”郭丘身体猛然一颤,忙不迭说道。
沈笠正色道:“这不行,你是山上的神仙,怎么能天天往山下跑?”
“不是神仙,是人。”
“是人,不是神仙?”
郭丘神色颓败:“是丘儿。”
沈笠故作恍然,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行了,破财免灾,是不是算到了,你心里清楚。今天没你的事情了,走吧。”
道人闻言如释重负,窜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等一下。”
“真没了。”
郭丘回过身来,跺脚抖袖,以示清白。
李钧淡淡道:“把老板的门赔了。”
“钧哥,这些东西你先选。”
沈笠一脸慷慨道:“哪怕是你全要了,弟弟我也没二话。”
李钧并没有去看桌上的道械,转而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二打一,就算他外面有人,要杀他也不难。”
“钧哥你给小弟我面子,让我撑了一次虎皮,顺利度过这次危机,我已经知足感恩了。真要是杀了郭丘那个牛鼻子,茅山那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找钧哥你的麻烦。做人不能那么不懂事的。”
李钧笑道:“债多不压身,道序我惹的人多了,不差茅山这一个。”
“钧哥你找他们麻烦,我能帮就帮。如果帮不了,让你看低我,我也认了。但我惹的麻烦,我得自己兜着,不能拉你下水。”
沈笠正色道:“我沈笠出津门,过九河,走遍帝国大江南北。被儒序关起来洗过脑,被道序抓起来炼过身,被佛序锁起来配过种,之所以到今天还没死,靠着就是一口骨气和一腔血义。兄弟帮我,我帮兄弟,互相亏欠,但从来不算谁多谁寡,谁输谁赢!”
“那我上刘家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听见你喊一声哥?”
“其实就算钧哥你不愿意忙帮,我背着天阙,也得在那天把这声哥给喊响亮了。”
李钧沉声道:“到时候见血少不了,死人也少不了。”
“咱们当武序的,什么时候怕过这个?”
沈笠满不在乎挑了挑眉毛,站起身来,将一件刻有‘天阙’二字的金属牌子递给李钧,“钧哥你决定什么时候做事,招呼一声就行。半个时辰内,我绝对出现。”
李钧接过牌子,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战利品,笑道:“把这些拿走,都是你敲的竹杠,全都归你。”
“这多不好意思啊。”
沈笠嘴上推辞着,手上动作却半点不慢,一把扯下身上脏兮兮的外袍,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打捆装好。
“两位大哥,等会一下。”
被晾在一边的王旗见两人即将分赃散场,连忙喊道:“我怎么办啊?”
李钧有些无奈说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是武序,这条路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我觉得很适合!”
杀荣禄,抢郭丘,先前的一幕幕看得王旗血脉贲张。
李钧和沈笠之间充满男人意气的对话,更是让他如呛一口烈酒,肺腑之间火辣辣一片,
既然这这是一场梦境游戏,那我为什么不选一条最快意的路?
就算危机四伏,那又如何?
夕阳哪怕近黄昏,起码也有无限好!
“摘了灵窍,还没有机会恢复原生血肉?”
李钧沉吟片刻,转头看了眼沈笠。
沈笠上下打量着王旗,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他现在还不是从序者,应该问题不大。就算不能成,我在金陵城内也有点关系,帮他找条序不成问题。”
“那你帮他指指路,能破锁晋序就足够了。”
李钧话音顿了顿,“用不着带进天阙。”
“了解。”
沈笠眨了眨眼睛,对着面露惊喜的王旗招呼道:“走吧,王哥,先找个地儿让我给你量量长短。”
死的死,走的走,满地狼藉的酒肆之中,只剩李钧安坐不动。
李钧晃了晃还剩一截浅底的酒瓶,仰头一饮而尽,眼角余光扫过地上那具无首的尸体。
“这事儿有蹊跷啊,老邹那边怕是要遇见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