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虎眼眸微垂,错综复杂的思绪在他脑海中激荡。
其实从鳌虎自己角度看来,他早就受够了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如果有机会能让中部分院遭到重创,就是是死,他也心甘情愿。
可这只是自己的想法,代表不了身后的群体。
而且从他们这半年来对王旗的观察,计划已经初显成效,只要等着王旗成功破锁晋序,就能着手铺开。
这个时候如果跟李钧他们联手,难免会对计划造成一些影响。如果因此让中部分院察觉到他们的动作,到时候再想培育出一个实验体恐怕是难如登天。
但是李钧现在已经猜到了王旗的身份,他会不会以此为要挟,逼迫自己这群人跟他合作?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鳌虎却不能不考虑。
“没时间了。”
正在沉思的鳌虎听到邹四九这句话,顿时心头一慌,连忙道:“能不能再等一下,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向能做主的人汇报。”
“不是我不给你时间,只是人真的快到了啊。”
邹四九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什么人?”鳌虎话音中满是茫然。
邹四九一副理所当然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兼爱所重案室的人了。”
鳌虎悚然一惊,骇然道:“兼爱所怎么会知道.”
“是我通风报的信。”
邹四九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语气淡然道。
事态的走向彻底让鳌虎的脑子陷入死寂,他根本想不通李钧他们既然要跟自己合作,为什么还要在暗地里通知兼爱所?
就在鳌虎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时候,是听见李钧指着邹四九,对着自己说道:“给他一脚。”
“嗯?”鳌虎傻愣愣的转过头。
“力道把握好一点,别给人踹死了。”
“扯淡。邹爷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邹四九沉腰扎马,拍了拍胸口,对着鳌虎喝道:“来!快点!”
不明所以的鳌虎依旧愣在原地,不明白眼前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李钧见鳌虎迟迟不肯动手,拧了拧脖子,在邹四九骇然的目光中垫脚起脚,一记正蹬踹在对方的胸口上。
砰!
邹四九离地腾空的身体将车窗撞成粉碎,拽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飞出车外。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也走吧,想好了怎么选就联系长军,他会帮你们转达。”
李钧转身看向鳌虎,冲着破开的车窗歪了歪头。
“用不着让我也踹你一脚吧?还是说你准备跟我一起等兼爱所的人?”
鳌虎泛着红光的眸子深深看了李钧一眼,纵身跃出车窗。
与此同时,已经接近下一站的地龙列车开始缓缓减速。
随着列车逐渐滑停,语气生硬的女声播报音在车厢中响起。
“大通桥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坐好下车准备。”
左右滑开的车门外,大批身披甲胄的墨序蜂拥而入,挤满了前后三节车厢。
意料之中的狭路相逢,眼下凝重的死寂只是接下来一场血腥搏杀的序曲。
没有人在意通报消息的秦戈去了哪里,他们的眼中只有那道翘着二郎腿,神情慵懒的身影。
滴.滴.滴.
短促的警示音扣动着一根根紧绷的心弦。
这架钢铁铸成的地龙再次迈开脚步,朝着面前幽暗的隧道加速冲去。
高速行驶裹挟而来的烈烈风声从破碎的窗户灌入车厢,也震碎了场中死寂。
一道人耳无法捕捉的音波浪潮般席卷开来,所过之处,车厢顶部的灯泡一个接着一个炸开。
在所有光线消泯的瞬间,可以看到李钧踩在在车厢地板上那只脚如同承担千斤巨力,在地面压出一个深深的凹痕。
砰!
铮!
震耳欲聋的枪声拉开了这场狭路之战的序幕,铿锵的刀剑震音紧跟着在黑暗中暴起。
钢铁磨擦的锐响并着四溅的火星,照亮破碎抛洒的机械碎片,映得李钧双眸凛凛生光。
此起彼伏的呼喝以一声声濒死前的凄厉惨叫收尾,奔袭在地下隧道之中的地龙烦躁的摆动着身体,似乎想要把体内正在作祟的寄生虫甩出来。
这么做的效果还不错,一道道身影不断被抛飞出去,要么嵌入隧道两侧石壁,要么弹落在轨道上,被地龙奔驰的脚掌碾成一滩混着机械碎片的肉泥。
但代价同样不小,地龙浑身鳞甲不断破裂炸开,甚至有一截身体直接炸成粉碎,焦黑的断尾被远远甩在身后。
地龙还在顽强的奔跑,颤抖的身体则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
车厢内,死寂再次控制住了局面。
一名墨序在黑暗中握紧了手中兵刃,眼前的黑暗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满地同伴的尸体却让他的心神沉入了谷底。
那个武序肯定还活着,但他人躲到哪里?
他终究是中部分院千挑万选培养出的好手,即便此刻已经是孤军奋战,第一反应却依旧是寻找存活的敌人,而不是转头就跑。
可惜坚毅的精神压制不住源于本能的心跳,擂鼓般的声响远比那鼓噪的风声更加剧烈,让他根本无法集中自己的精神。
然而,就在这时。
“找我呢?”
自己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语气懒散的话音,让他急促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侧身旋踵,臂甲收束,咬合发力,摆腰出刀!
没有多余的思考,墨甲和身体同时动作,在对方话音未落之时,手中的长刀已经斩向了身后。
噗呲!
甲胄破裂的声音和血肉撕裂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让他根本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只知道那恼人的心跳声终于消失不见。
…………
“秦淮河站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坐好下车准备。”
月台上的人群目瞪口呆看着这列踉跄进站的地龙,满目的疮痍和血红如同无形之手捏住他们的咽喉,推搡着人群向后退去。
已经没有车门可以拖拽的机括还在孜孜不倦的运转着,李钧抬起的脚步拉出一片粘稠的血丝,轻轻落在月台之上。
可这一步,在月台人群的眼中,却如同一头刚刚厮杀完的饿虎在探爪出笼,即将扑杀向他们这群孱弱的羊群。
惊恐的尖叫不知从哪个人的口中率先冲出,被点燃的人群争先恐后朝着站外狂奔逃命。
拥挤的月台转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的杂物垃圾,还有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依旧蜷缩在角落中不断蠕动身体的黄粱废物。
当李钧走出地下通道,天色已经是一片昏暗。
黑沉沉的天幕压着周围高楼的尖顶,滂沱的大雨已经笼罩整座金陵。
雨点打进衣衫,有丝丝缕缕的猩红在脚下蔓延开来。
李钧一边搓着手上凝固的血迹,一边迈步走入雨幕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