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钧见他这副模样,无奈的挑了挑眉头,竭力收敛起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气。
“你不,您找我有什么事情?”片刻之后,顾玺终于恢复了说话的能力,磕磕巴巴的开口。
作为曾经在成都县有过来往的‘老熟人’,顾玺一直都在关注李钧的消息。
虽然他只能接触到儒序内部一些保密级别较低的邸报,但这并不妨碍他能从零碎的只言片语中看出,自己和对方已经是虎羊异位。
顾玺想要离开成都县,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担心会遭到李钧报复。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金陵城中遇见对方。
“我想请顾少爷你帮个小忙。”
‘少爷’二字听得顾玺浑身发软,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钧哥您说笑了,以前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其实我一直都想为当初的那些误会,当面向您道歉,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顾玺越发进入状态,表情诚恳道:“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您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尽管安排。”
能言善道、能屈能伸。
在贫贱面前势如雷霆,在威武面前倒头就拜。
这顾玺倒是一个十分标准的儒序。
“我这次来金陵城,是想找几位老朋友叙叙旧,但是别人门高院深,恐怕不太欢迎我这种不速之客。”
李钧笑道:“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去探探口风,看看对方的家门朝哪里开,家中又有几口人,谁是他的挚爱亲朋,谁又是他的手足兄弟。”
这是要上门杀人啊!
顾玺浑身一颤,试探问道:“不知道钧哥您想让我去探口风的这位老朋友,是谁?”
“你认识的。”
李钧语调轻松道:“新东林党一等门阀,金陵刘家。”
“钧哥,不是我找借口,只是.”
顾玺小心翼翼道:“顾家在金陵城内只是末流的三等门阀,和刘家相比一个天一个地,我更是早就被家族外派出去,和对方攀不上半点关系,这件事办起来恐怕很难。”
“再难,难道还能比你在成都县的处境还要难?”
李钧不以为意笑了笑:“还是说,你甘愿被家族推出来,充当他们从新政中攫取利益的垫脚石?”
这句话如同一把快刀,直插顾玺的心脏。
“我当然不愿意。”
“我不喜欢跟人讨价还价,也没兴趣在这里听你诉苦,大家就开门见山吧。”
李钧直接了当道:“帮我摸清刘家的情况,我可以帮你宰了顾家现任的家主。”
“就算顾知微死了,只要我还继续呆在成都县县令的位置上,一样难逃死路。”
前有狼后有虎,横竖都有丢命的风险,倒是让顾玺放下了心中的畏惧和脸上的伪装,坦然道:“如果您可以再帮我从成都县的位置上离开,我一定把这件事办漂亮。”
李钧嗤笑道:“让一个匪帮一个官挪位置,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官杀民、匪杀人,大匪被招安就可以做官,大官失了势也要成匪,这两者其实没什么区别。如果您愿意,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
“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帮你掌控顾家。”
李钧淡淡道:“如果你用一座三等门阀都不能给自己换到一条生路,那.”
“那就是我顾玺命不好,没资格活命。”顾玺接过话茬,神情坚毅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李钧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推门下车。
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往来的人群之中,顾玺才终于慢慢吐出了那口一直憋在肺中的浊气,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座位上。
情绪接连几次的剧烈起伏,让他感觉到疲惫无比。
还在不断翻涌的念头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顾玺颓然将头靠在车窗上,怔怔看着远处街道上一条向地底伸展的宽阔通道,不断有人从中进进出出,像是进出巢穴的蚂蚁。
通道的上方立着一块由红黄灯管交织而成的标志牌,上面还写着几个字。
金陵地龙—大通街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