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所见略同。”
朱平炎哈哈大笑,毫不掩饰脸上的欣赏之色:“虽然行俭你不愿意加入春秋会,但幸好你我暂时不是敌人啊。”
“话虽这么说,但我对于春秋会可也没有什么好感啊。那些小兔崽子们在倭区把我的学生欺负的那么惨,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这个老东西就憋不住火,亲自下场收拾他们,到时候可不就跟殿下你成为对手了?”
裴行俭嘴里嘟嘟囔囔,话里话外透着不满,完全就是一副护犊子心切的模样。
朱平炎怎么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没好气道:“我今天是来招揽你入会的,结果现在倒是成了跟你赔礼道歉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想帮你的学生要点什么,说吧。”
“我想请殿下你为杨白泽在帝国本土内安排一个好位置。”
裴行俭笑道:“毕竟老师干着这种掉脑袋的买卖,总不能让学生在被我连累前,连一点好日子都没过过吧?”
“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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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平炎嗤笑一声:“我见你是早就选好地方吧?想去哪儿?”
“华亭。”裴行俭轻声开口。
“华亭.徐阀的地盘?”
朱平炎眉头微皱,满含深意的看向裴行俭:“这个位置可不好。”
“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如果殿下你觉得不够,那就当我没提过。”
“行,没问题。”
朱平炎听到这句话顿时眉开眼笑,爽快答应。
不知不觉间,一路前行的两人已经到那座‘午门’之前。
朱平炎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裴行俭已经停步,自顾自走出一丈距离之后,才回身看向对方。
“不上去?或许上面有人正在等着你。”
裴行俭脸上表情犹豫,挣扎良久之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算了吧,我现在还没资格去见他。”
话音落地,裴行俭的身影便从这座黄梁梦境之中淡去。
“没资格,还是怕见了之后再也无法拒绝?”
朱平炎抬眼眺望漫天风雪,轻声自语:“学弟,你还是这么谨慎啊”
“大人,不是小人我推脱不接,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办这件事啊。”
方口阔目,长相粗犷的奉化府锦衣卫百户郑兴,此刻满脸赔笑的望着坐在饭桌主位上的奉化府推官,陈硕。
按理来说,锦衣卫属于北镇抚司垂直管理,并不需要对这些地方官吏如此卑躬屈膝。
但现如今的锦衣卫早已经没有当年超然的地位,更何况奉化府是儒序的基本盘,在这里当锦衣卫,夹着尾巴做人只是生存的基本技能。
更别说今天宴请自己的人是执掌一府刑名的推官大人。
因此这顿饭郑兴吃的是七上八下,整晚屁股都没有在椅子中坐实过。
“不就是让你当一次里应外合的间谍罢了,又不是让你去提刀剿匪,你怕什么?”
陈硕揉了揉自己刚刚去农序医馆维护过,还略显僵硬的国字脸,语气轻蔑道:“再说了,那些人有没有胆子进入奉化还是个未知数。依本官看来,陆大人这么安排,也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罢了。”
有备无患?我看是分明是板上钉钉!
你陆玉璋干了那些龌龊事情,现在被债主找上门了,就想起来拿我这种小角色去当炮灰。往日有其他好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起过照顾照顾我?
郑兴心中腹诽不已,脸上的神情越发苦涩。
“郑百户你不要担心,你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陈硕惬意的抿了一口酒,神色慵懒道:“倭区那种穷山恶水的蛮荒地,怎么能跟我们奉化府比?他们能在倭区肆意妄为,横行无忌,那是有苏策在上面罩着。现在苏策已经死了,一群逃匪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郑兴小心翼翼陪着话:“大人说的是,可是小人听说连琅琊王氏的人都死在了他们手上啊。”
“不过是谣传罢了,如果真是他们杀的,王氏现在还能这么安静?这件事的背后另有乾坤。”
陈硕摆了摆手:“不过这些隐秘,就不是你们这些丘八能够接触得到的了。”
“那看来确实是小人以讹传讹了。”
郑兴嘿嘿一笑,沉默了片刻,还是有些不安心,继续硬着头皮问道:“可是大人,我还听说那天在江户城里死了一个六韬集团的兵三啊,难道这也是假的?”
陈硕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武序打兵序,那就是父亲打儿子。苏策虽然老了,但好歹也是武三,拼了命去杀一个兵三有什么难的?”
“那照大人您这么说,这些人能活着离开倭区,完全就是运气好了?”
郑兴脸上苦色稍稍消散。
“那不然?”
陈硕瞪着眼睛横了对方一眼,语调陡然拔高:“这些人不过就是些漏网之鱼。陆大人说了,他这一次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只要能把这些人全部抓住,说不定陆大人能够帮你脱离锦衣卫,转入奉化府任职,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大人放心,只要他们一联系小人,我立刻禀报给您。”
拍打胸脯的闷响和慷慨激昂的话音在这间封闭的房间内一同翻涌。
砰!
包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面对门口方向的郑兴脸色蓦然苍白如纸,整个人像是被抽了脊椎骨一样,瞬间瘫软在椅子上。
陈硕浑然没有注意到郑兴的异样,怒而转头,却只看到一只脏兮兮的鞋底撞了过来。
咚!
陈硕那张标准的国字脸被人高马大的鸨鬼一只脚踏在桌上。
满桌翻倒的碗筷,汤水横流,污染了他身上雪白的儒衫。
一身黑衣的范无咎晃荡着肩膀走了进来,在他的肩膀上还坐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光头沙弥。
这是能够屏蔽方圆十丈所有信号的微型佛国主机。
“吃他妈的还挺好啊。”
范无咎瞥了一眼被踩着嘴巴只能哼唧乱叫的陈硕,目光看向瘫在椅子上郑兴。
“就你也是锦衣卫百户?”
郑兴两眼发直,喉结不自觉的身下滚动,惊恐的视线从范无咎身边掠过,看向那洞开的门外。
有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流,顺着地面蔓延进来。
他和陈硕带来的侍卫,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全部被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