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这里面有一部分倒真属于一个姓张的小子的。”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天师府的人你都敢打?”
“师傅.有人敲门。”
“说我不在。”
“师傅啊,我这次在重庆府遇见了一个武序。”
“怎么,打输了?”
“没打,他人还行。”
“那交个朋友也不错。”
“师傅啊,我出发去倭区了。”
“知道了,早点回家。”
“师傅,我回不去家了。”
往日画面一帧帧流淌过眼前,一寸寸积压在陈乞生的心头。
“老头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个地仙席位,你们张家想拿走就拿走吧,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平静的目光透过垂落的乱发,直勾勾盯着那道站在逐鹿台前的身影。
龙虎山天师府传人,道四幽海羽客,白玉京地仙八十四位,张清圣。
“为什么?为什么!!!”
质问的音调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几近声嘶力竭,在寂寥空旷的街上不断回荡。
铮!
飞剑撞渊从陈乞生身后愤怒冲出,裹挟的劲风在街面上犁出一条深深沟壑,砖石起卷,拖拽在焰尾之后,宛如一条呼啸尘龙,声势骇人。
“龙虎山‘斗部’主官孙鹿游,道号玄斗,因触犯门规被天师府羁押,在押期间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张清圣话音冷冽,身形岿然不动,身后两枚符篆兀自祭起,对着袭杀而来的撞渊喷出炽热炎柱。
呲!
两相碰撞,撞渊仿佛陷入一片泥沼之中,不断奋力挣扎,却始终再无法寸进。
嗡.
剑尾的黑色焰光在火焰的冲刷下快速消泯,一道细碎的裂痕从剑尖浮现而出,眨眼间蔓延整个剑身。
“闭嘴!”
陈乞生发足狂奔,道袍双袖炸为齑粉,露出两刻满细小篆字的手臂。
左臂邪祟离身经,右臂诛魔斩邪咒。
正是昔日师傅孙鹿游留给徒弟陈乞生最后的保命物,一件四品道祖法器。
“怪不得我们搜遍了整个斗部都没有找到,原来这件龙虎道械是在你身上。”
张清圣面无表情道:“今日合该一同收归宗门。”
“我去你妈的宗门,去你妈的龙虎山!”
拥堵在陈乞生心头的怒恨在这一刻彻底释放,道纹流转全身,硬生生冲进焰浪之中,双手抓住撞渊剑柄,直斩张清圣头颅。
噗!
一条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在长街上方横扫而过,转瞬即逝。
街道两侧的街灯、屋舍、招牌、立柱,凡是被金线扫过的东西,表面都浮现出光滑无比的切口,齐齐歪斜坍塌。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之中,陈乞生的身影被笼在一团硝烟之中,向后翻滚倒飞。
撞渊的剑身已经彻底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个剑柄还被陈乞生握在手中。
一条猩红的血线沿着他的左腹一直蔓延到右侧肩头,如果不是那覆盖全身的道纹,陈乞生此刻恐怕已经沦为两截冰冷的尸体。
云层散开,月辉撒下,照亮那道站在废墟长街之中的染血身影。
忽有风起,穿街而过,拂过发梢,掠过袍角,满地碎石簌簌乱滚,残存的揽客旗猎猎作响。
一股让人心头发慌的沉闷气压从高空倾覆而下。
若是此刻有人抬头,就会骇然发现那天幕上,不知何时竟亮起了一片璀璨星辰。
“一个仰赖我张家先祖庇护的星宿灵官,而且还是一个早就该被淘汰的老派修士,竟也敢在我面前动用天轨上的道祖法器?”
张清圣对眼前出现的天地异象视若无睹,表情轻蔑,抬手对着天穹轻轻一挥。
蓦然间,流淌的夜风戛然而止,头顶星月虽然还未敛去,但已经没了先前迫人的威势。
就在一切看似都在张清圣的拂袖下归于平静之时,惊变再次突起!
一股骤然袭来的重压如同山峦落在陈乞生的双肩之上,压弯他的脊梁。
咚。
陈乞生单膝砸在地上,头颅低垂,浑身血如雨下。
“今我张清圣在此代行龙虎山天师府权柄,褫夺陈乞生龙虎山道序身份,收回其一切龙虎山黄粱权限以及道祖法器使用资格,言出法随,即刻生效。”
寒意森然的话语刚刚出口,天穹之上悬挂的星辰便同步闪动。
一道雷霆划破夜空,从天齑落,瞬间便把陈乞生的身影吞没。
轰隆!
雷霆带来的刺目白光转瞬即逝,足有一丈方圆的深坑之中,却并没有出现张清圣预料之中焦黑的尸体,而是闪动的青赤两色的道纹在不断闪烁。
由无数细微道篆组成的纹路沿着陈乞生的双臂蔓延而上,流动交错,吞噬着还残留在陈乞生身体上的雷光。
“竟然敢擅改道祖法器的权属?!”
张清圣脸色阴沉,话音冷冽:“孙鹿游,你果然是死有余辜!”
就在盛怒之际的张清圣准备抬手戟指天幕,召唤更多雷霆的关头,一道寒光悄然袭入他的眼角视线。
一柄长剑无声无息自黑暗之中刺出!
可就在剑锋距成张清圣的脖颈只剩毫厘之时,突然有密密麻麻的金属线条从张清圣的道袍上冒出,眨眼间便将长剑包围其中。
龙虎符录,金篆·拘械!
嗡!
长剑颤吟,在周遭包围的金属丝线即将向内收拢的瞬间,飞旋环斩所有丝线,脱困而出,飞掠悬停在陈乞生身旁。
张清圣探手摸了摸脖间,指腹传来的湿润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是墨序矩子堂哪个分院的墨甲,居然敢掺合进这件事?”
“中部分院,长军。怎么的,你还准备去告我一状?去呗,不是有个墨三就藏在附近吗?难道你不知道?哦,对了,你好像也没资格跟序三的大老爷们对话。”
剑身上有光影流动,一个样貌平平无奇汉子投射而出,十分猥琐的蹲在深坑旁边,轻蔑的望着张清圣,狠狠啐了一口。
“都是一个宗门的道序,用得着把自己人逼成这样吗?”
张清圣冷声喝道:“这是龙虎山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我劝你最好让开,否则后果自负!”
“那你背后那个铁疙瘩锁着我大哥了,我能不能麻烦你他妈的也给我滚远点?满嘴喷粪,什么玩意儿。”
名为长军的明鬼也不管到底是谁的话语更粗鄙难听,转头看向坑中已经重新站起的身影:“小子,你还能不能打?”
咚。
一具鲜血淋漓的脑机灵窍被丢在尘土之中,勾挂在上面的碎肉和部分神经还在兀自抽动。
这血腥的一幕看得长军眼角不自主的抽搐,口中喃喃自语:“放弃黄粱梦境,重新转为纯粹血肉?这小子是真狠啊。”
灵魂与肉体同时涌起的剧痛,让陈乞生身形猛然向前趔趄一步,却在将要摔倒之际重重踏出一步,硬生生稳住了倾倒的身体。
长剑缓缓滑行到他面前,散发出的光亮照出一身破烂不堪的道袍,以及一双充斥着疲惫虚弱却依旧冷冽的眼睛。
“帮我杀了他。这条命我送给你。”
陈乞生右手五指抓住剑柄,就在这一瞬间,有涟漪从剑尖泛起,刹那间便触及到握剑的手臂。
密集的机械运转的铿锵声中,一具通体银白甲胄将陈乞生的全身包覆其中,
青赤两色的道纹不再依附着皮肤表面,而是一字字烙印入左右臂甲之中,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肩头。
玄妙庄重,肃穆威严。
陈乞生紧阖的眼眸重新睁开,锋利如刀的目光切开这幽幽夜色,看向那该死之人!
“张清圣!!!”
铮!
枪尖横扫挑开一只巨大兽爪,邹四九一双眉毛挑立,借力凌空旋转身体,双脚在身后高耸的岩壁上重重一踏,如一根利箭射出,抡起的枪身重重砸在狰狞的兽首之上。
砰!
巨兽吃痛,却不退反进,极为凶恶的将头一甩,直接撞向邹四九。
劲风扑面,身在半空之中的邹四九无处可躲,只能咬牙横枪身前,做好了硬抗的准备。
咚!
邹四九倒飞的身体狠狠撞上岩壁,以他为源头蔓延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裂痕。
“他娘的,不就是相差一个序位吗?怎么差距这么大?”
邹四九狼狈躲开吕筹紧随而至的一记扑杀,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提着枪在这片被构筑成圆形的死斗场中发足狂奔。
吕筹幻化而成的恶兽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似乎在享受着这份猫捉耗子的快感。
“难道这次邹爷我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邹四九抬头不甘的瞥了一眼天空上悬浮几个巨大的篆字。
肆二九。
这是他如今的邹子排位,代表他目前已经拼掉了七十六种后门技术手段,可是
“他娘的,我都这么惨了,这娘们的排位怎么还这么高的?没道理啊!”
壹壹二。
_an_c○
鏖战至此,吕筹损失的后门手段不过四种。
吼!
身后恶声又至,邹四九仓促回身抵挡,却直接被拍到身前,宛如一辆车驾大小的兽爪直接扇飞出去。
“就算你一直用言语挑衅我,让我中了‘怒’的后门,被你暂时锁死了其他的模拟选择,将我逼为兽形又如何?我与你之间的差距依旧无法逾越,明白吗?三五三”
宛如鬣狗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传出的却是吕筹的讥讽:“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肆二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