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看着眼前几名锦衣卫,“既然都有胆子上门了,那就别站在外面了,进来说话。”“谢裴县令。”
领头的锦衣卫当先一步跨上屋前台阶,手边的黑色雨伞凌空一甩,飞溅的雨水之中,机械变形声铿锵不断。
黑色的扇面瞬间收束聚拢,变为刀鞘。
银亮的伞骨变得扁平锋锐,形如长刀。
眨眼间,一柄样式古朴的带鞘长刀出现在他手中。
“海水为纹,雁翎为身,四兽麒麟服,銮带绣春刀。”
裴行俭两眼微眯,脸上有冷意浮现,“穿戴得这么整齐,看样子你们锦衣卫今天是想来我成都县县衙逞威风了?”
“不敢,我们只是收到了线报,有官员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特来调查。”
冯黄惊惶的眼倏地望了过去,只见那几名锦衣卫眼如鹰目,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是先帝爷时期入仕的官员,自然经历过那段被司礼监和北镇抚司统治的黑暗时期。
这一刻,冯黄感觉一股几乎被忘却的彻骨恐惧再次从基因深处翻涌而起。
“你们看看我干什么..”
冯黄吞吞吐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张显嫌恶的看了对方一眼,他是嘉启二年当的官,自然无法理解冯黄为什么如此惧怕。
在他看来,这些锦衣卫不过是群被拔了牙齿的鬣狗,甚至还不如家犬凶恶。
“伱们从哪里得来的线报?有没有核实过真伪?”
张显语气冷硬,怒视着那名领头的锦衣卫。
对方不卑不亢,沉声说道:“回这位大人的话,线报提供者名为李钧,是成都府锦衣卫校尉。”
砰!
吴拱猛然起身,动作之大甚至打翻了手边的茶盏,“啪”的一声碎了满地。
此刻他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
没想到李钧的真实身份居然是锦衣卫的线人,那将这份档案寄给自己的人岂不是也是锦衣卫中人?!
如此一来,自己手中这份证据还用得着去辨别真伪吗?
顾玺,你这次死定了!
吴拱横眼看去,果然看见顾玺此时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宇之间一片愤恨。
“就是这副表情,对,我要让你输在自己人手里,输得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得意忘形的吴拱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姚崇礼表情古怪,正用一种看待死人的眼神盯着自己。
甚至悄无声息的将椅子挪开了几分,尽可能的拉开距离。
“哈哈哈哈哈”
一阵苍老的笑声突然响起,在深不知几何的成都县衙署不断回响。
其中却没有半点快意或是狂傲,反而充满了自嘲和无奈。
众人愕然看去,只见裴行俭笑得前仰后合,眼角有淡淡晶莹,赫然笑出了眼泪。
“这才短短十年时间,儒家门阀之中居然就出现了这种蠢货。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陡然间,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看向吴拱。
虽然裴行俭没有指名道姓,但众人都知道,他说的是吴拱。
“我是蠢货?!”
吴拱脸上的喜色蓦然僵住,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