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洗练一次筋骨,兴许能啃动那条蛇?
就算啃不动那条蛇,把菌毯上的蘑菇啃了兴许也有一线生机。
如果蘑菇有毒,大概能死得痛快点吧?
会不会产生幻觉?幻觉里能不能看到妻儿呢?
带着这样的念头,马奕峰盘膝打坐,搬运真气炼化药力。他要跟命运周旋到底。
修炼入定,物我两忘,诸念不生,诸邪不侵,神驰物外,刹那永恒。
马奕峰第一次修炼时,便着迷于这种奇妙的感觉,那年他才16岁,青春正好,血气方刚。然而一场修炼之后,他觉得之前的16年就好像白活了一样,感觉凡俗享乐与之相比不值一提,于是对追求大自在产生了无比的向往。
不过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实践证明,并非每次修炼都能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他也说不清是真的找不回那种高峰体验,还是自己适应了便觉得不足为奇。
然而越是得不到,越是孜孜以求。从练气入筑基,马奕峰第二次感受到那种妙不可言的体会,如饮醇酒,如沐甘霖。
如今身在绝境,马奕峰又一次步入妙境,虽则诸念不生,却也知道要紧紧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畅游于天地之间,毕竟此身已在墓穴之中。
马奕峰身困山腹,精神却无比自在,如一滴水融入无垠宇宙之中,上穷碧落,下抵黄泉,闻所闻,见所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在快活,逍遥无边。
不知不觉他踏上一道青烟,横掠亿万里,又投入一涡螺旋,潜入无量深,捉天光以遨游,踏海潮而行歌。
他踏过万水千山,踏过烽火狼烟,在时光洪流的远处,来到梦中的一处老山头,山林里,年轻的爷爷手持火铳,趴在暗处,看一场比电视更精彩的表演,持棍的力士与白袍阴阳师纵横捭阖拼死相斗。阴阳师手捻黑字白符,结印施法,水火雷电召之即来,更能唤出所谓式神乍现乍灭一击即走,阴魂缠身供齐驱策,骨爪穿地暗施偷袭。
而那力士,来来回回只有三招,一击横扫,一击竖劈,一击斜撩,不惧伤痛,不计得失,任你烈火焚烧,任你天雷猛击,力士只管节节猛攻,打得阴阳师连招架也不敢,只敢连连退避。
马奕峰从不曾想过,原来爷爷口中的力士竟能把一条大棍使得如此凶悍,鬼神辟易。
原来那些高人、那些大修士口中心中念念不忘,心向往之的所谓“一剑破万法”是这个意思,原来任何兵刃孤心一意去到极处都能力破万法。原来自己所持的所谓粗陋功法,竟也能练出这等大威力。
人说剑修一击石破天惊,原来是胜在舍生忘死。
眼前的前辈,持棍力士,一棍下去,同样是舍生忘死,石破天惊。
力士的身体被阴阳师所持法术一遍遍犁过,蚀得千疮百孔。
然而他终究是一棍冲破层层阻隔,当胸击落。就一棍,打得阴阳师胸骨塌陷,鲜血狂喷。马奕峰神游天地,灵眼所见,阴阳师丹田内一颗黑沉沉的丹丸被震得四分五裂。
记忆无差的话,马家老爷子即将以火铳结果了阴阳师性命,而马奕峰被前辈激战感染,只觉热血沸腾,一身真气不吐不快,他高举金刚指虎,从天而降,向着那正在狂怒中破口大骂的阴阳师当头劈落。
一击之下,敌手、山林、草木、云霞全都灰飞烟灭。
只有持棍力士还保持着一棍向前的姿势站在他身后,马奕峰回身向力士叩首跪拜,力士面带微笑,从怀中取出一块玉,塞进他头顶。言说:“此乃伏魔心经正法,你我隔世有缘,你且收好,万万珍重。”
马奕峰从入定中醒来,一时搞不清刚才一梦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幻。然而心田之中,那篇得自家传宝玉,残破不全的修炼法门,真的被补充完整,许多过去晦涩难懂之意也变得通达,原是无名功法,如今名之——伏魔心经。
然而从辅法中参透正法又如何?自己仍旧是困在这山洞里,修行不能一蹴而就,难道他还真能随手破开蛇尸和山岩不成。
心中的喜悦刚要平息,突然听得外面一声雷霆炸响,洞内残破山壁上,碎石簌簌而落。
然后马奕峰听到神逸的声音:“这都搞不开?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