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不要再犹豫了,你生来就是这里的继承人,这是你父亲为你留下的遗产,永远都是”
“不要再说了,弗兰克。”
名叫马克的年轻人握住手中的鞭子,望着远处成群结队的绵羊、一望无际的深绿色草原,他咬紧牙关,不再说话。
可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一个令人感到惊悚的事实——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马克.布朗是这片肥沃土地及牧群的合法继承人。
在十几年前,他的父亲汤米.布朗还是一位农奴。但汤米加入了燃烬王国,一步步成为了一名基层军官,并从北地贵族的手中夺得了这里的土地和牧群。
但好景不长,由于战场上的旧伤复发,他的父亲不久便撒手人寰,仅留下七岁的马克与的母亲相依为命。
这样大的牧场,单凭一个女人和一个半大的孩子,是没办法打理过来的。很快,他们家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所谓的戈登.格雷叔叔,也就是马克的继父。
而且,更让马克感到有些不悦的是,戈登与他的母亲很快就有了一个小儿子,被起名为西奥多.格雷,并且备受宠爱。
西奥多,神明赐与的孩子,光从名字就能看出父母对他的宠爱。
听着婴儿那彻夜的哇哇哭声,看着自己的母亲与继父欢欣喜悦的笑脸,马克攥紧拳头,只感到心情无比地低落,仿佛他只是这里的陌生人。
而在不久后,他原本因奴隶主长期虐待而身体虚弱的母亲病倒了,看起来时日无多。
一旦母亲离开,马克在世上的最后一位血脉相连的亲人便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位陌生的、充满隔阂继父。
“难道这座我父亲留下的牧场.以后就要姓格雷了吗?”望着熟悉的草原,拥挤的牛羊,马克暗自叹息。
他已经在这干草垛旁坐了半天了,夜色已经变得漆黑一片,马克想回到那间父亲留下的房屋里,却不想面对那位陌生的继父。
“马克,你还没有想明白吗?再犹豫不决,心慈手软,你就会沦为格雷家族的奴隶”
一个嘶嘶作响的刺耳嗓音回荡在马克耳旁,还是那个声音。
在父亲离世后,马克变得格外孤僻,在村子里也没有多少朋友,常常在深夜里独自垂泪。
但他的继父与母亲将几乎所有的关注都倾注在那个新生儿,也就是马克的“弟弟”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异状。
不过在最近的几个月里,马克结识了自己唯一的知己的朋友,一个有着破烂的翅膀、红色的皮肤的生物,名叫弗兰克。
除了马克,似乎没有人能看到弗兰克,就连他的母亲与继父也不例外。
马克一开始对这个自称为许愿精灵的家伙颇为反感,保持着警惕。
但久而久之,由于受到现有家庭的冷落,马克整天向弗兰克倾诉生活中的苦闷,与他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
“弗兰克,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这样对待他们.”马克声音颤抖,眼神恍惚。
然而弗兰克趴在马克耳边,用那刺耳的嗓音,轻声低语道:“亲人?他们真的将你当作亲人了吗?好好想想吧。马克,草场、房屋、羊群,乃至于母亲的关爱——这一切本应属于你!”
“可现在呢?你不过是个为他们打理牧场的奴隶!”
弗兰克尖酸、辛辣的嘲讽,如同一柄涂抹着毒液的匕首,深深刺进马克的心脏里。
“不,不可能!”
马克不断地摇头,他猛然甩开弗兰克拂过他脸庞的爪子,抱着头蹲坐在草垛旁。
他声音哽咽着说道:“对,对,我还有我的母亲,她不会抛弃我的,她向来都很爱我”
弗兰克拍打着破烂的翅膀,在马克身旁飞行,还用那红色的爪子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表示安慰。
“马克,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母亲会病得这样突然?想想吧,马克,如果你的母亲也离世,谁会获得最大的好处?”
“你父亲靠自己的努力为你留下的宝贵财富,你的羊群、草场、房屋都会落到谁的手里?”
就这样,伴随着弗兰克的“循循善诱”,马克噙着泪水,轻声说出了那个不愿提起的名字。
“戈登.格雷。”
“更准确地说,还有你的那位弟弟——西奥多.格雷。啧啧,神赐的孩子,多么有野心的名字。”
弗兰克发出低哑的笑声,继续说道:“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即使是妻子的性命,也不值一提。
想想吧,马克,等到你母亲被他毒死,戈登.格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占据你的房屋,拥有你的羊群,并将所有的财产都传给西奥多。
而你,只不过是服侍于他们格雷家族的奴隶罢了。”
听到弗兰克描绘的可怕图卷,马克气得浑身发抖,那湿润的眼中出现血丝。“不,这都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是他用命换来的!”
“是啊,小布朗先生。”弗兰克兴奋地说出这个陌生的称呼。
“你应该拿起手中的武器,趁着他们还没有对你下手,杀死那个该死的入侵者,以及他留下的野种。”
但听到弗兰克的建议,马克还是有些恐惧,对于这位普通的牧童而言,杀死一个人,还是太过可怕。
“可,可是,这是在犯罪!帝国的治安队不会饶了我的。”
“犯罪?”
弗兰克将脸凑上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是在捍卫自己的财产!
你是在保护父亲的荣誉,守护自己的家园!即使是诸神的判官,也绝不会认为你有罪!”
“可是.”
马克蜷缩在干草堆旁,脸上混杂着愤怒、担忧、惊恐等多种复杂的情绪。
弗兰克继续添柴加火,发出义正言辞的指责:“你想让你的父亲蒙羞吗?
他是个击败北地贵族的英雄,而你,马克,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只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人一步步侵占,看着自己的母亲向别的男人摇尾乞怜.”
“够了!”
马克突然站起身来,发出暴喝,那张尚且青涩的面颊上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凶戾。
弗兰克神情大喜,他趴在马克的肩头,连声称赞道:“去直面这一切吧,这才是勇者的所作所为,将那些曾伤害过你的人,全都杀得一干二净!”
“我绝不会令父亲蒙羞的,我要成为像他那样的英雄,保护自己的家园.”
马克咬着牙,喃喃自语,他提起插在草垛中的干草叉,转过身来,看向那已经变得昏暗的房屋。
显然,那个入侵者和他的野种已经睡下了,安安稳稳地睡在父亲留给他的房屋里。
月明星稀,清风疏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