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说?”
“他们评价道:完美。”萧梦吟看他笑容得意,压了压他的期待值:
“不要觉得这就拿下了。你不知道竞争有多激烈。我在南大走了一圈,十个人里面至少八个都想去争一争这个奖。”
石漱秋不屑地笑了起来:“都是文学系的同学们吧?放心啦,目前的中文系,我放眼望去,遗憾的是并没有看到水平实力超过我的存在。”
萧梦吟感觉他说话的反派意味太浓了,不过知道他自信得有道理,何况他的自信也挺讨人喜欢:“有功夫再打磨打磨。”
石漱秋说:“已经完美的作品,该如何打磨?”
萧梦吟转头朝相反方向走去。石漱秋跟了上来。
“梦梦姐,你去哪儿?”
“走了啊,”萧梦吟说,“我是来看你的,看完就该走了。”
石漱秋说:“好不容易见一面,不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吗?”
萧梦吟说:“我一次只做一件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想跟我喝茶,下次早些约我。”
……
萧梦吟走后,席间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悲凉。
这悲凉百分之八十都是被徐蓉蓉给烘托起来的。因为这个女人觉得他们应当感到悲凉。毕竟两个人都雄心勃勃地想要冲击翡仕文学奖,结果被上一届的首奖如此斩钉截铁地决定了命运,两人不应该不悲凉。
王子虚其实觉得还好。他主要实在没想到自己曾当做诺奖劲敌的对手竟然是个穿黑色蕾丝的萝娘。
至于翡仕文学奖,萧梦吟的三两句话还不至于打消他的自信心,至少在他看来,他的作品比上一届的得奖作品要好。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歪打正着的事就是没情商的人硬装温柔。赵沛霖本来也还好,被徐蓉蓉宽慰过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叫了两瓶啤酒,眼眶开始发红,对他们说,我们出去走走。
于是大家走到外面阳光充沛的地方,赵沛霖开始说起他曾经有个女朋友。
“我真傻,真的,”赵沛霖脸红红的,“你炽热的坚守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缺乏性吸引力的一种表现,你傻傻地指望自己每天不辞劳苦的嘘寒问暖能够让她有安全感,实际上却是杯水车薪,冰凉的夜里自然有温暖的怀抱给她靠。女人最会给自己的移情别恋找理由,你却拼命说服自己坚守,活该输得一塌糊涂。”
徐蓉蓉在一旁急了:“什么叫女人最会给自己移情别恋找理由?劈腿的男人还少吗?世界上是包二奶的多还是包二爷的多?你碰到坏女人怎么能够以偏概全污蔑全体女性呢?”
赵沛霖说:“那要怪只能怪全体女性不给力咯!我怎么就只遇到过劈腿的女性没有遇到坚贞的女性?”
徐蓉蓉说:“你谈过几次恋爱啊?”
“一次。”
徐蓉蓉说:“那不是怪你自己识人不明?谁让你喜欢找渣女的?我也是女的我怎么没劈腿?”
赵沛霖嗤笑喝了口啤酒:“我就没把你当女的。”
徐蓉蓉急了,用力掐他胳膊:“你说谁不像女的?你再说一遍?!”
两人聊得激动,王子虚和陆清璇双双落到了后面。陆清璇拽了拽王子虚的衣袖,小声说: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有点那个?”
王子虚说:“是有点那个。”
“那我们岂不是很像两个电灯泡?”
“有点。”
“那我们走吧?”
“好。”
两人偷偷开溜了。
于是情形急转而上,莫名变成了王子虚和陆清璇单独散步。
刚成年的女生腰肢柔软皮肤细腻,步态如同弱柳扶风,王子虚走在一旁感觉自己像头鹅,横竖不习惯,想再找个借口开溜。
但是陆清璇率先说话了,声音微小:“我表姐是个特别自信的人,或者说自信过头了,有时候有点自负,你不用太迷信她的判断。她不一定永远是对的。”
王子虚一时间不知道她在说哪个话题,“哦”了一声。
陆清璇转头看他:“你打算去参加翡仕文学奖?”
王子虚又“哦”了一声,他知道在说哪个话题了。然后他说是啊,我五十万字的稿子都写好了。
陆清璇问:“你读过很多书?”
王子虚说:“对比大多数人来说,算比较多。”
陆清璇皱起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对比大多数人来说算比较多’,你知道吗,你和我表姐也像是一类人,说话都很自负。”
王子虚说:“啊?”
王子虚发现自己经常面临这种情况:他认为自己是某种性格,但旁观者往往认为他是相反的性格。
比如他认为自己谦虚谨慎,但听的人会说你真自大;以前他在单位认为自己勤勉踏实,但领导认为他包藏祸心。
到了后来,他觉得自己痴情专一,好几个女的说你简直是个心大萝卜。
王子虚他看书的理念有无穷级数的特点:既有发散性又有收敛性。发散性是无穷地发散式读书,只要看到某本书的名字就会去读;收敛则是始终将阅读面维持在“具有人文内涵的书籍大类之中”,像“职场上人际交往的48个小阴招”“掌控你老板的28个好办法”等等一眼而知是垃圾的书籍,他就不会去读。
但即使这样,他读过的书也塞满了他家的房子和电纸书平板,卖过几次废品依然无法解决问题。所以他看书比大多数人多是个不带感情色彩的事实。但站在陆清璇的角度,她只觉得他自负。
王子虚说:“那我换个方式说吧,我不知道谁读的书比我多。”
陆清璇撇嘴:“你没有见过中文系那些教授和学长们,他们读书都是论书架的,扫荡式读书。”
王子虚说:“那应该也是我读得多。当然,读书多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我只是说这个客观事实。”
这句话在旁人耳朵里听来同样自大,但陆清璇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有个人跟我说,真正的天才都不怎么读书。读别人的书只会禁锢自己的思想。你觉得对吗?”
王子虚说:“根据我的经验,大多数人的思想本身都很贫瘠,并不需要特意去禁锢。读书可以接触新的思想,能够让思维更加广阔而不是相反。至于天才需不需要读书,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天才。”
陆清璇说:“怎么突然变谦虚了?”
王子虚说:“我一直很谦虚。我确实不是天才。所以才不停地读书。”
陆清璇饶有趣味地扬起脸看他:“难道不应该是反过来吗?”
王子虚苦笑:“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我以前投稿总是不过,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写得不好,还是因为我不懂文坛的规矩,还是没有关系后门。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失败且不知道失败的原因,这样就需要不断试错,一直试到正确为止,在那之前,会浪费很多时间,碰无数次壁。
“而那时候我唯一知道的是,只要我写得足够好,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而提升写作的方法就是多读多写,所以我的目标就是:读得比所有人都多,同时写得比所有人都多。”
陆清璇听完,若有所思,说:“你果然不是天才。实际上,我最近在犹豫是应该复习专业知识还是提升阅读面。所以想找一个阅读量很大的人取取经。你觉得,你读书对自己写作的提升用处大吗?”
王子虚看向前方:“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像个篮子,那些书是水,我读完它们后,水穿过篮子,流走了。”
陆清璇扬起眉:“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王子虚说,“只留下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干净。灰尘被冲走了。”
陆清璇默然。
王子虚说:“读书的好处,从我的感受来说,大概只有这个。”
两人很是沉默了一会儿,不远处响起了掌声。
“经常在世界上最顶级的活水中徜徉,不断荡涤自己的内心,这怎么能说是毫无作用呢?”
两人转头望去,树荫下,白色的百褶短裙如同莲,裙下洁白长腿如玉藕。少女站在那里,眉眼如画,生动的脸上却满是揶揄神色。
“不过不善社交的王子虚,你挺厉害的,怎么每次见到你,身旁都有不同的漂亮妹子呢?”
王子虚看到她就笑了,快步走上去,挥手:“宁春宴,好久不见。”
“呵呵,是挺久。”
等王子虚走近了,宁春宴悄悄冲他翻了个白眼,小声说:“我杂志社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待会儿跟我过去看看,顺便面试。”
王子虚指着自己:“我还用面试?”
“本来不用的,现在用了。”宁春宴打量了一眼陆清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