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敢无礼,小心我用鞭子抽你!”
说罢,韦妮儿调转马头离开。
呵!韦家的女人就是横啊?我爹是尚书,你爹是啥啊?你敢抽我?
严武朝着韦妮儿大声喊话道:
“你自己回吧,老子今天不送了。”
他还真不管了,反正韦妮儿身边跟着随从,又没什么安全问题,他还着急去找个馆子填饱肚子呢
如果要刻意盯紧一个人,对于吴怀实来说,也是非常困难的。
因为他在长安城几乎没什么眼线,这就是为什么宫内的宦官也需要与大臣结交,因为他们要探听外面的消息,大臣与宦官结交,是探听里面的消息,各取所需。
吴怀实跟严挺之那是老相识,关系非常不错,如今对方回京之后,一举掌管吏部,那么吴怀实与严宅的走动,自然较之以往,更为频繁了一些。
严武这小子,找了一家宝藏面馆,西域粟特人开的,所以这里的食客,外族人居多。
中原人对饮食,都非常的讲究,西域各国则是粗糙不少。
这个面馆就在西市,主要售卖的面食,是将面疙瘩拽成片,然后煮熟加点萝卜羊肉,调味料除了盐,啥都没有。
但是在长安,确实算得上一道风味小吃,叫做狗舌头。
吴怀实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严武去处,大晚上的在西市的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严武。
“你小子吃饭跑这种地方?让我好找,”
吴怀实带着几名身穿便府的羽林军进入面馆之后,便被这里的邋遢环境震惊了。
这里也太不讲究了,还特么有脱了鞋子吃饭的,脚臭味混在空气中,严武是怎么吃得下的?
严武见到来人竟是吴怀实,也是愣在当场,嘴里含着还没咀嚼完的面片,眨了眨眼睛,想要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额”严武赶紧嚼了几口,将饭咽进去,擦了擦手起身。
正要说话,被吴怀实拦住道:
“端上面到外头吃,我受不了这里。”
“切穷讲究,”几名正在喝酒的胡人听到吴怀实的话,嗤笑了几句。
羽林军那几个已经忍不了了,但吴怀实完全不以为意,就这么带人出了小店。
严武哪好意思真的端着碗出去啊,他又不是饿死鬼。
“您怎么来这里找我?有急事?”
在外面,严武也不好随便叫破人家的身份,虽然没胡子的特征太好辨认了,但宦官是宦官,辟仗使是辟仗使。
吴怀实望着拥挤的街道,这里实在不是聊天的去处,没办法,只好就在店门口外的一排石凳上坐下,示意严武也坐,道:
“我也是刚从武老六那边打听到,你小子这几天常负责将韦三娘送回家里?”
严武愣道:“没错,这点小事,值得您出面吗?里面有什么忌讳,您要点醒我?”
吴怀实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在宫里也是数得上的实权紫衣大监,严武在长安年轻一代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但在人家面前,很谦卑。
吴怀实顿时哭笑不得:
“不要想的那么复杂,我不过就是接了一件差事,现在需要你帮忙,我知道你小子向来嘴巴严,别给我泄漏出去,隋王那边,也不要说。”
“您放心,我连我爹都不说,”严武正色道,因为他清楚,能给吴怀实派差事的只有三个人,圣人、高力士、吴怀实的媳妇。
吴怀实放心的点了点头:“隋王经常去南曲对吧?”
“对,”严武老老实实的听着。
吴怀实道:“那个韦三娘也经常去,对吧?”
“对!”严武心道,您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还得一个一个问?
吴怀实压低声音道:“他们两个私底下,如果再在南曲见面,你赶紧给我传个消息,我将几个羽林卫安排在南曲,你跟他们碰头。”
严武一愣,顿时一脸为难。
你让我出卖隋王,暴露人家行踪啊,这不合适吧?
我现在吃的可是隋王的饭。
“这个您方便告诉我,这么做是为什么吗?”严武小心试探道:
“对隋王不利的事情,我不能做啊。”
吴怀实哑然失笑道:
“废话!对隋王不利的事情,我就敢做了?我是要撮合他们俩,你明白了?至于为什么,别多问,你小子敢卖了我,后果如何,你自己掂量。”
给严武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吴怀实啊,他连侯莫陈超都不敢惹,吴怀实可是侯莫陈的上司。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您放心,小子一定办妥,”严武嘿嘿笑着,应承了下来。
他的嘴严是出了名的,进了几次大狱,都咬死了不承认侯莫陈三娘是他杀的。
而吴怀实是知道真相的,因为圣人前段时间,又骂严武是个小畜生
李琩今晚并没有回家,因为他从金吾卫得知,李迎月在大青龙寺的庙会听戏。
大唐的每一座寺庙,庙会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这家办完那家办,几乎月月都有。
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号称三元日,这是道教的节日。
佛教的节日也是三个,四月初八浴佛节,七月十五盂兰盆节,十二月初八腊八节。
其中这个七月十五,与道教的中元节是一天,大家各过各的。
平日里的庙会,就是小型的盂兰盆节,不单单有乐舞百戏的表演,还有开俗讲,也就是给大众百姓讲解佛经,还会给家里最近死人的超度亡魂,庙里的病坊在这一天也会义诊看病
反正大唐的寺庙,功能齐全,你根本想不到,人家还有帮忙停放棺材的业务,叫做寄殡。
李琩在大青龙寺转了个遍,结果李迎月就是在停放棺材的那片区域。
大晚上的,你跑那边干什么?
好在今晚的寺庙里,人非常的多,阳气很盛,李琩带着李无伤等人,往庙后的松林走去。
远远的看到几团火光,走进之后,李迎月和李琩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呼十八郎来寻我了?”
李迎月赶紧走的远远的,只将自己的随从留在原地,拉着李琩就往外走:
“我也真是倒了霉,二十一娘非得晚上来超度,她一个女冠,来寺庙超度,也不怕人家忌讳。”
李琩一愣:“二十一娘?李腾空?她在里面干什么?”
李迎月发现李琩身边都是亲随,于是一点不忌讳的挽着李琩的胳膊,边走边说道:
“她一个好友病逝了,本来是要将灵柩送回江南老家,谁曾想派人往江南联系之后才知道,去年一场大水,她家里全死绝了,这下好了,绝户了,青龙寺有墓地专门用来安葬这类亡魂,二十一娘也算是来与好友做最后的道别吧。”
说着,李迎月拉着李琩熟门熟路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院子,拿出钥匙打开一间空房,让李无伤他们留在外面,然后进去掌灯。
大型寺庙都会将一些空闲的房屋,用来接待香客,什么是香客?布施过的,也就是花了钱的,差不多等于变向出租。
李迎月是道家子弟,这间屋子,是她每次来庙会的时候,用做中午休息的,给了点香烛钱,拿的钥匙。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李迎月急不可耐的扑进李琩怀里,鼻子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只觉心情无比愉悦。
“韦三娘都跟说什么了?我听说她这几天一直缠着你。”
李琩阴沉着脸道:“是你跟她说,我常常将她挂在嘴边的?”
李迎月闭目享受着短暂的温存,笑道:
“我就知道她会卖了我,我那都是醉酒后胡说的,是我总是忍不住在人前提及你,想知道你的近况,毕竟那天咸宜也在,但我又不便让人知道你我的关系,这才谎称你对她颇为关注。”
她撒谎的时候也是不带眨眼的,这是家教。
“你我什么关系?”李琩皱眉道。
李迎月抬起头,鼻尖在李琩的脖颈来回磨蹭着,呼气如兰道:
“就是眼下这种关系,求而不得,你勾走了我的心。”
李琩缓缓将其推开:“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右相吩咐你这么做的?”
“阿爷?他老人哪有闲心管这种事情?”李迎月装傻充楞的笑道,她知道李琩能猜到,猜到那是你的事,不能认那是我的事。
李琩呵呵冷笑:
“我还奇怪呢,你好久没去过王府了,原来是做贼心虚,躲着我呢,以后事关我的任何事情,你不要再乱来,现在韦家视我如仇敌,都是你干的好事。”
“你可别赖我啊,”李迎月俏皮道:
“还不是我的十八郎姿仪出众,那小丫头才动了春心,我都过不去你这关,何况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
也就是这时候,门外声音传来。
李腾空从松林内停放棺材的殡房出来了,正在找李迎月。
李迎月神情失落的咬了咬嘴唇:
“扫兴的丫头。”
说罢,她垫起脚尖,于昏暗的房间内,准确的找到了李琩的嘴唇,送上一碗狗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