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帐的鱼鳞册,黄册那都是做做样子,应付朝廷查验的。而私帐才是真正账目,官绅诡寄田亩,将少交的皇粮国税转嫁至咱们头上,咱们土地八分偏要记成一亩,咱们按照一亩交税赋,可多出来的那两分田亩收成,却进了官绅的腰包。”
“这帮贪官污吏,与大户们本就是蛇鼠一窝的。”太爷爷恨恨的道。
“咱们自己都吃不饱,怎么能平白无故的给大户们交税赋。”
一个乡民看着李毅道:“毅哥儿,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李毅语气坚定的道:“若是往年,咱们自然是没有办法。可是如今有了农会,该咱们交的税赋,咱们一分都不少,不该咱们交的,咱们绝不交。”
“农会?官府不答应,农会又能怎么办?”一个乡民道。
李毅意味深长的笑道:“往年官吏催收税赋,咱们任他们欺负。今年有了农会,大家同进同退,他们欺辱我们一人,就是欺辱我们所有人。这帮贪官污吏若是不与我们过不去,就放他们一马。若是逼急了,到时候洪水滔天,让他们见识下小民的威严。”
太爷爷骤然变色,惊声道:“那岂不是造反?”
李毅摇摇头道:“太爷爷别急,古有交农起事,让官府退让。咱们只不过效仿,并非造反。”
说完看着在场的众人,沉声道:“眼下朝廷弊政久已,外有鞑虏,内有流寇,再加上天灾不断,流民遍地,已经是乱世。我等小民无以为生,而官吏盘剥日久,豪强欺压日甚。一味退让,咱们定然饥寒交迫,家破人亡,所以为了咱们自己,也不能再让官府多征咱们税赋了。”
乡民们面面相觑,他们心中对多交税赋十分愤怒,可又不敢生事。
太爷爷怔怔的看着李毅,忍不住道:“就靠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艾家和官府。”
李毅劝说道:“太爷爷,所谓吏不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只靠我们自然是不行,但你别忘了还有甘泉里成千上万的乡亲。”
“只要大家团结一心,想办法抵制官府和艾家的盘剥敲诈,逼他们废除苛捐杂税,咱们就能有好日子过。他们若不答应,咱们就不交税赋,这样就算明年是荒年,乡亲们也有粮食裹腹。”
这番话终于说动了乡民,引得他们议论纷纷。
终于,太爷爷率先开口道:“农会借粮也不是长久之法。大户转移税赋到咱们头上,咱们不能就这么认了,今后多余的税赋,咱们李家庄谁也不能多交。”
林家沟的族长也开口道:“俺们村里今年饿死了五个人,再多交税赋,还不知道饿死多少人。林家沟也不交。”
其他村的青壮闻言,纷纷走出门,要向自家村长、族长说说。
明年多余的税赋,怎么也不能交了。
太爷爷走到李毅面前,语重心长的道:“毅哥儿,你一定要帮乡亲们顶住官府,只要明年有个好收成,甘泉里就能少饿死人,田间地头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弃婴。”
李毅默然不语。
所有的乡民都期待明年有个好收成。
可只有他知道,明年的日子,只会更加的难熬。
云娘继续上识字课,李毅走出了祠堂。
靠在屋檐下的刘宗敏忍不住问道:“李兄弟,就靠一群穷苦百姓,真的能斗得过官府?官府会答应减免税赋?”
李毅意味深长的笑道:“他们当然不会答应。所以接下来我还要扩充团练,训练乡民,打造兵器,囤积钱粮。若是他们不想体面,咱们就帮他们体面。”
刘宗敏微微一愣,过了好一会才正色道:“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