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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静庵是什么人,是大周当代文宗学圣,是大周永熙年首科状元,四十岁前就以一身文治轰传四海,为天下士人敬仰。
琮哥儿要是拜了静庵公为师,有这位当世文宗学圣为师,他那不显的出身,说不得就能遮盖过去!
想到这些,贾政这几日枯死大半的心绪,竟又活过来一般,脸上按捺不住一股喜意,又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柳静庵。
“只是当年令侄年龄还小,我若过早收为弟子,只怕会引得群议纷纷,对那孩子读书长成并无好处。
如今他学有所得,老夫爱才之念复炽,想收令侄入我门墙,不知存周意下如何?”
贾政一听这话惊喜交加,这还有什么意下如何,当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刚才静庵公只字不提贾琮要被罢黜案首之事,明知贾琮如今深陷险境,却盛意拳拳要收贾琮为弟子,这就是在雪中得炭啊。
一代文宗如此高义,让贾政真有些感激莫名了。
一旁的赵琮礼听柳静庵突然要收贾琮为弟子,也是面露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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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前,柳静庵收到昔日礼部同僚快马送来的书信,信中说数十名院试学子向礼部举告,要求罢黜贾琮的案首功名。
柳静庵知道事态严峻,便找了赵崇礼商议对策。
贾琮两年前进入青山书院,学业刻苦,季考岁考都名列前茅,院中教谕无不称赞,赵崇礼这个山长对他也颇为器重。
听说他被点院试案首,赵崇礼还在满心欢喜,学院今岁又出英才,以贾琮这等科场禀赋,只怕用不了几年就能留名棂星阁。
这个节骨眼上,又传来贾琮因出身被人举告之事,自然也为他不平,实不愿这等美质良材就这样被毁。
昨天他便和柳静庵一同回了神京,各自分头筹划。
赵琮礼拜访了不少当年从青山学院学成入仕的文官,希望他们能为贾琮谏言,保住贾琮的仕途前程。
虽然朝堂错综复杂,贾琮被举告一事,已牵扯到礼部和都察院对垒,还牵扯到科举祖制和世情礼法。
他的这些请托不一定起作用,但也算尽人事听天命了。
今天柳静庵又拉他一起来贾府,给贾母拜寿只是托词。
见一见贾琮,设法为他解厄才是目的。
却没想到柳静庵过来竟然是为了收徒,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老友的用意。
静庵公是在用自己一生的赫赫文名,来为贾琮遮风避雨,抵消出身不显给他带来的阴霾。
赵崇礼心中震撼,静庵公真是用心良苦,对这个贾琮的看重,也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贾政也是满脸激动:“我那侄儿居然有如此福源,能得静庵公看重,还要列入门墙,自然是无有不可的,贾政在此拜谢了。”
说着便起身对着柳静庵郑重一礼。
柳静庵温声说道:“存周不必如此,这也是我和令侄的缘法,倒是存周你实在有古君子之风,贾琮并非伱所出。
你却对他如此关爱维护,若不是你在,只怕他这几年会过得更艰难,存周有如此胸怀,老夫十分钦佩。”
被柳文宗如此夸赞,让贾政有些受宠若惊,连说贾琮为亲侄,自己如此待他也是份内之事。
一旁的赵崇礼笑道:“静庵公,你要收徒也不事先知会,我也好备一份贺礼啊。”
柳静庵也笑道:“贾琮是你书院的学子,你是书院山长,他也是你的门生,又何必让你来送呢。”
赵崇礼听了也哈哈大笑。
这边贾政又让丫鬟去清芷斋唤贾琮到荣禧堂拜师。
……
贾琮听到丫鬟传信,也是一脸惊诧,急忙整理衣冠赶到了荣禧堂。
贾政又笑着将柳静庵的来意说了一遍。
这几年贾琮在洛苍山读书,因和柳静庵住得得近了,又得他送了四书集注,于是便常常登门请教。
一老一少早已处得非常熟络,听他突然要收自己入门,虽然心中欣喜,但还是有些疑惑。
“老前辈垂爱,贾琮感激非常,只是眼下我名声受污,案首功名也要被朝堂罢黜。
现在拜在前辈门下,必会让前辈名声受损,贾琮于心不安。”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柳静庵身后的老仆,第一眼看到贾琮进入堂中,脸上便露出惊骇迷惑的神情。
一旁的赵崇礼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惊讶。
要是换了别人,遭受厄运之际,突然得了柳静庵这等大人物垂青,只怕要欣喜若狂,纳头就拜了。
可这少年面临大事,天赐良机,依然不骄不躁,思虑平静周密,还将心中所想坦然说出。
他才多大的年纪,就有这等气度心胸,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这等人物,一时困厄又有何妨,这等性情迟早是要扬眉吐气的。
柳静庵望着目光灼灼的少年,微笑道:”清者自清,只要立身清正,天地无愧,就算天下污言涛涛,又何足道哉!”
贾琮一脸崇敬的望着老人,他心中清楚,老人此时收他入门墙,不外乎是用自己一生清名,来为他挡风避灾。
这等深恩厚义也不知如何能报答了。
他心中涌起一股茹慕激荡:“琮铭记先生教诲,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便朝着柳静庵大礼参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