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贾琮前几日在西城租的落脚点,他将芷芍安顿好,又关上院门,重新走回郭志贵的马车。
当马车驶出宏德门时,贾琮看见前后有好几辆马车跑过,这些马车或简朴素净,或豪奢富贵。
去的居然和他是一个方向,想来应也是去参加楠溪文会,随着时间再过去一点,这条道上同行的马车竟越来越多。
贾琮坐的马车上有荣国府的标志,这一路上贾琮察觉到,不少经过的马车里,常有人掀开车帘向这边打量。
估计有些人心里都奇怪,武勋传家的豪门,子弟惯常混迹军伍,一向粗鄙不堪。
这样的家声熏陶之下,极难出个正经读书人,怎么荣国府是出了什么人物,竟也是去参加楠溪文会。
不过也有人想到,当年与荣国同当一脉的宁国府,不是就出了个贾敬,那可是清贵的进士出身。
武勋之家出了个曲江唱名的进士,国朝近五十年来可只此一家,难道贾家又要来上这一出?
贾琮并不知道,他人还没到舒云别苑,已经在参加文会的大儒名士中引起不小的骚动。
出宏德门十里,村庄和人烟都已不见,贾琮掀开车帘,目光所及,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茫茫雪原。
不远处一条大河结满了坚冰,一些碎裂的冰块随着河底的暗流,缓缓漂浮,相互碰撞,并发出金铁般飒厉震响。
河畔那些茂密的树林中,舒展向天空的枝条上,缀满玉雪琼华,寒风中显得异常清峻妖娆。
贾琮看见眼前景致,不禁想起伟人那首: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不过这首词,他这辈子也就会在心里默念,绝对不敢读了出去。
马车再行了不到十里,就到了栖凤岭下,早已有嘉顺王府的家丁等候在那里,给到达的马车带路。
贾琮的马车跟着带路家丁转过一个山坳,便看见前方耸立着一座高大的牌楼,上面挂着“舒云别苑”黑底金字巨匾。
那牌楼之后是一道延绵至山腰的齐整石阶,石阶尽头一片白墙青瓦,楼台飞檐若隐若现,宛如天宫云阙。
牌楼下已停了数十辆各式各样马车,这些马车的主人,应该都是来参加楠溪文会的。
马车上下来的人物,很多是相互认识的,纷纷抱拳寒暄,也有通过他人引荐结识,互表久仰敬意。
当贾琮的马车在牌楼下停住时,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因马车上荣国府标志实在太扎眼了。
就像半路遇到的那些马车主人,牌楼下的人物,对荣国府这样显赫的武勋之家,居然也被邀请参加文会,都感到十分惊诧。
等到马车上的人下来,众人的目光就更怪异了。
因车上下来不是稳重妥当的成人,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楠溪文会什么时候开始邀请孩子参加了?
众人见这少年穿件大红猩猩毡斗篷,里面露出银竹纹月白长袍,脚蹬黑绒面厚底步云靴,手里拿着个紫铜镶蓝手炉。
一身装束清贵雅气,又不显奢靡。
乌油油头发只用支岫玉簪束着,脸颊虽有些清瘦,但五官极俊秀精致,一双温润清澈的双眸,目光中带着从容宁静。
身修背挺,玉树秀立,大红猩猩毡斗篷随寒风拂动,被遍地雪光映照,如同雪中傲梅般亮眼。
不少人心中赞叹,虽是个孩子,但这等锦绣品相,当真难得见到,荣国府什么时候出了这等少年,怎都没听说过。
“咦,这不是琮兄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打破了现场有些异样的气氛。
贾琮回头一看,见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向自己快步走来,不正是前几日刚认识的柳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