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地图只有四只手掌大小,漂浮在空中,图上地形宛如精制版的沙盘,空山流明,水沙含光。对于祈墨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试炼,而是在七天之内,尽量快地找到去往人鬼交界的通道。
补灵符摁进地图的那一刻,山川河流波纹荡漾,灵阵无声启动,金光把祈墨整个人淹没。她选择的地点是一处山谷。
还未睁眼,便嗅到一阵刺鼻的异香。
映入眼帘是一望无际的谷底,两侧崖壁曲折通天,天空在头顶变作了一根细细的蓝线。底端光线昏暗,物体的轮廓掩藏在如水一般的阴影里,捉摸不清。
祁墨迈开脚步,循着空气中游丝般的灵力来源,随意地走在山谷中。
名义上是试炼,说到底,也只是给他们这些学生光明正大见世面捡经验的机会,何况弟子们来自五湖四海,一旦出事,于情于理都不好交待。
换言之,管它什么危险不危险,反正死不了。「喂喂喂,你们现在在哪?」
唤灵盘一亮,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分外刺眼,简拉季的灵力源源不断输入:「这鬼地方热得要死,我想裸奔。」
祈墨;…还能开玩笑,看来处境不算特别艰难。
另一道灵力是鹿穗,毕竟是两座山的亲传,她大概和简拉季认识:「我在一片树林里,没什么人。」
巧了,我这来人了,一个小姑娘。」
「哪个学院的?」「不知道,」简拉季飞快道,「嘶,她后脑勺上咋长着一张脸呢?」
[….….」
「我现在在一处山谷,」祈墨计算着符咒的灵力流量,言简意赅,「就是冷,目前没发现什么。」
纪焦和姚小祝还被暂时屏蔽在秘境外,长孙涂迟迟不发言,三个人没什么好聊的了,鹿穗率先切断灵力,剩下两人陆续退
祈墨终于舍出一张补灵符,幽幽道:「保重。」出,唤灵盘熄灭。
阳光在半路就消弭,山谷寒气几乎入骨,祁墨搓了搓手,在山谷里溜达着步子,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搔痒,她歪了下脑袋,伸手去挠时又空无一物。
祁墨甩甩头,再一抓,这一次,抓到了一根柔韧的东西。
腕粗,有些毛刺剌,捏一捏,还带着点弹性。
“……”
祁墨花了一秒时间思考。
下一秒,她就踢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石头,骨碌碌向前滚去,刹那间仿佛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山谷底端的宝石随着那块石头的轨迹一个接一个的亮起,柔润的光线充盈,清晰地照出了谷底景色。
祈署一怔怪不得一直闻到浓烈的芳香。
在她的面前,竟是一整片高大的花丛,茎杆约有两人抱,花冠如磅礴天上云片,缤纷盛开而去。站在这里,祈墨好像误入巨人国,变成了花朵底下一只小小的蚂蚁。看着这幅奇异的画面唏嘘一下,转头,便对上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睛齐人高,瞳孔毛茸茸的,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令人联想到猫头鹰。祁墨后背一凉,但很快冷静下来,发现因为她发现那不是眼睛,而是花纹。
翅膀上长出来的拟态纹。
停在崖壁上的,是一只巍峨如城墙的巨型蝴蝶。
因为过分巨大,每一处生理结构都无比清晰的在眼前放大再放大,祈墨头皮一麻,仰起脸,整面崖壁上密密麻麻,竟不是植物,也不是山纹,而是各种各样拟态的蝴蝶,一只又一只的庞然大物栖息在山谷崖壁,翅膀有两根手指那样厚。
“……”
所以她手里握着的是什么?
祁墨看着掌心蠕动的黑色条状物,僵硬转头,鼻尖对上蝴蝶的无脸的节肢头。她手里齐腕粗的,握着的恰是这只蝴蝶的触须。
还在动。
带着尖钩的尾端,一下一下刮着她的肚子。
“……”
祁墨小心翼翼松手,掌心被触须的弯钩划出数道细小红痕。
看上去,这些蝴蝶显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她方才踢出石头的那一点动静,却让崖壁上不少巨型蝴蝶的触须开始舞动,好像无数条黑色
祈墨不关心成绩结算,因此无心寻找什么秘境宝物。但四处探索一下总是好的,总好过漫无目的。
人鬼交界,楼君弦说他在秘境里打开过。却也不说是如何找到的,空留一句话,令人费解。
祈墨正站在原地沉思,一只手不声不响落在祁墨的肩上,拍了两下。
“……”
幽静的深谷,阴森的拟态蝴蝶,可怖的巨型花丛。这鬼地方,什么都有可能。
转还是不转?祈墨苦思冥想,脑子里全是恐怖片转头对上白衣怨鬼血盆大口的画面,心里越来越毛。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帘,因为表情太死,祁墨差点挥手给出一巴掌。
所幸及时停住。上官涂站在她面前,黑洞洞眼珠挪到祁墨挥到半空中的手,一语不发。
祁墨讪讪收手。两人都是拥有先行选择权的那一批,竟然刚好选到同一个位置,也算是缘分。她不敢声张惊动这些栖息在山谷底的昆虫,打着手势做口型问道,你找到了吗?
她这话问的很笼统,找到什么呢?既可以是宝物,也可以是出口,不过祁墨内心真正的问题,应该是通道。
“别动。”长孙涂没有开口,用的是神识传音。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玉石碎裂的那一刻,还带着冰凉的粉末。
“地图传位会根据弟子能力分配地点,”她言简意赅,“这里的蝴蝶,最少都有化神境的修为。”
祁墨放下手,不敢动了。
她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境界,但绝对够不上化神境。是因为体内的“碎片”吗?她仰头望了一眼通天崖壁上密密麻麻的超大型“化神境”,表情麻木,迅速收回眼神。
“看到那了吗?”
长孙涂的嘴始终抿着,祁墨回想了一下,好像从芥子舟上开始,就没见她开过口。她转身,手指指向山谷深处。
祁墨看了她一眼,顺着她指的方向,一步一步靠近,终于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底部大概是黏在了地上,丝丝缕缕,泛着积年累月的幽幽绿华,是一只大得可怕的虫茧。“这只茧,是蝶谷最后一枚虫茧,已经有五百年以上了,”长孙涂道,“别走太近,它会吞食修士灵力。”
祁墨脚步一顿.
现在才说。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长孙涂,这位来自上脊山名不见经传的女修,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这里的花粉有毒,蝴蝶翅膀的鳞片会制造幻境,”长孙涂持续输出,语句不断,“所以不能有风。”
不能有风?
“对,不能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