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巛洲篇14(第1 / 2页)

乌飞兔走,斗转星移。

俯仰之间,四日时光已潺潺流过。

阳光如泼如洒,被茂密藏林滤下几缕透明,洒在殿前石阶,一派朴素清明。

祁墨觉得自己是被一阵气味熏醒的。

漆黑的羽睫搭在眼睑上,颤动了一下,黑白分明的清透瞳目露出茫然一缝。

她盯着天花板,良久,缓缓挪动眼珠,最终定在了床榻边耸动的幼小身躯上。

——发顶上嫩黄的毛绒耳朵还没收起来。

“你冲我放屁了?”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天第一次开口,她的嗓音有种缺水的干涸和冷意。身影一顿,不爽地侧过头,莹红的眼眸盯着她,语气相当大爷:“嘴里放的什么屁呢?”

“……”

这对话实在太没营养,祁墨疲惫,言简意赅道:“水。”

“竟敢使唤本大爷,你算老几!”

鵷扶嘟囔着,跳下床榻亦步亦趋地去找水源,他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淡黄色束袖绸面短袍,取代前几日丝丝条条有碍观瞻的褴褛,忽略那浑身大爷似的气质,竟显出了几分玉雪可爱。祁墨看着,声音从嗓子里断续蹭过:“喏,这衣服哪来的?”

“捡的。”

鵷扶汩汩倒水,凶巴巴递过来,清水在茶杯中摇晃:“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二傻子?”

“傻子”进化到“二傻子”。祁墨吃力地撑起上半身,躺了许久的脊背血液仿佛才打开禁制,后脖颈到尾椎一阵酸软,她来不及管,迫不及待夺过茶杯咕嘟咕嘟一口仰尽,递回去道:

“还有吗?”

“……”

鵷扶恨不得白眼翻上天,它也确实这么做了,红色瞳仁原本占据眼眶大部分,愣是生生翻出许多眼白,兔精噔噔走过去拎起一整壶水丢给她:“快喝,喝死最好!”

总觉得兔精的神态似乎比往日更凶狠些,却说不出源头在哪。祁墨仰头,苍白的脖颈线条一览无余。

鵷扶冷眼看着她。

这个角度,才能看见藏在下颌处两点错落的红痣,此刻失了些颜色,像是被水晕开一般,几乎和雪色肌肤相融。

水壶的出口是一片面积较大的斜切,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清凉透明的水流缓缓接进舌尖。

或许是晕了许多天,祁墨的脑子还不甚清醒,干涸的喉咙受到滋润,颅内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什么。她挪了挪漆黑的瞳仁,恰好对上兔精冷冷的眼神。

手抖了一下。

只是很小的角度,壶口的流量却猝然增大,祁墨大惊失色即刻收手,奈何既出的重力无法挽回,大包水从她的脸上砸到被褥,稀里哗啦,一片狼藉。

鵷扶:“……”

祁墨:“……”

鵷扶发出一声嘲弄的冷笑,祁墨尴尬极了,讪讪擦着脸,又用袖子笨拙地去吸沾被褥上的水分。

这当口脑子里遽然一闪。

仿佛封泥松动,前几日的记忆如蝶翼般纷至沓来,在无谓空白的思考上铺天盖地的落下绚丽鳞粉,祁墨呆滞抬头,点漆似的眸子愣愣看着鵷扶,突兀地“哦”了一声。

“哦什么,”小孩警惕,脸上颜色一变,“你不会忘记和我的约定了吧?!”

祁墨:“……”

祁墨吸气,苍白笑道:“怎么会呢,你可是鵷扶大人。”

停摆的大脑此刻终于开始复工。

祁墨内心百转千回,似有无数个念头,却又不知从何处抽出那个线头。

只好暂且作罢,先专心对付眼前这位毛骨头。

“这些天我趴围墙上都听说了,看在你受重伤的份上,失约的事情,本大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鵷扶短手短腿的爬上床,嫌弃地离那滩湿地坐远了些,大度道:“反正只要你肯帮本大爷杀了祁墨,那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祁墨斟酌了一下,觉得现在氛围也合适,话题也合适,于是若无其事地用衣袖蹭着浸湿的棉被,“哼”了一下:

“那这位大爷。”

“现而今我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你又行动方便战无不胜,何不干脆自己动手,非要等我这个伤病患?”

“笨,本大爷拔山盖世,别说杀一个,三个也绰绰有余!”

鵷扶伸出三根短胖的手指,祁墨却听出了他数字间的谨慎,心说原主不知道,但你杀十个、二十个我,那确实是绰绰有余。

“都怪一个笨蛋,”鵷扶气得开始洗耳朵,不住的把那两条软趴趴的毛绒耳朵往脸上刮,“都怪他!都怪他!”

看着它那副模样,祁墨似有所悟,眨了眨眼睛,试探道:“所以你不亲自杀祁墨,不是因为你做不到,而是因为,你不能做?”

兔精气鼓鼓地瞪着一双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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