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破碎的希望,也算是留存了一半!
“……”
谢玄衣看着徐念宁,思绪飘飞回到了若干年的那次并州讲道。
那个满脸懵懂的稚嫩小姑娘。
而今长大成为了剑心坚定的年轻剑仙。
真好。
他笑了笑,道:“好,我答应你。”
并州徐家家主,带着千金离去,人群重新涌了上来。
谢玄衣却不再与他们交谈,他站起身子,径直向着元苡的方向走去。
芦苇长剑轻轻震颤。
元苡身旁的几位女弟子,坐姿都有些局促起来。
她们此刻终于明白……元苡为何会对这小谢公子,念念不忘。
今日金鳌峰大宴,毫无疑问,谢真乃是风光最为夺目之人。
无数人都想与谢真说上一句。
但此时此刻,谢真却是丝毫不予理会。
“元姑娘,今日宴会多谢借剑。”
谢玄衣将芦苇物归原主,剑尖对准,缓缓插入鞘中。
紧接着,他对着诸位百花谷弟子行了一礼,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沓泛黄纸张:“北海陵一战,谢某未能及时赶到,心中始终有愧。而今身份公开,终于无需隐藏,这是师尊曾经留下的剑术要领,这些日子我将其整理了一二,希望能对元姑娘,以及诸位道友有所帮助。”
此言一出。
大殿许多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谢玄衣留下的剑术要领?
元苡连忙摇头,声音颤抖:“不行,这太贵重了……百花谷怎么能收?”
谢玄衣望向叶清涟。
“无妨。”
叶清涟淡淡道:“谢真给你,你便收下……回去之后,供百花谷师姐们多多揣摩。”
元苡依旧有些惶恐,但毕竟师尊发话,最终惴惴不安将其收下,没忘了小声开口:“……多谢小谢公子。”
“客气。”
谢玄衣平静应下,同时传音:“剑修需有一往无前之势,伱胆魄太小,应当时常练胆。这把芦苇剑身之上的残留剑意,你可以回去之后,好好体会,应该会有裨益。”
元苡身躯一怔,抬首茫然看着谢真。
没有后续。
留下这句话后。
谢玄衣便转身离去,离开大殿。
有许多人还想追过去继续攀谈。
但金鳌峰上一缕雪白剑气激荡而出,只不过转瞬之间,谢玄衣已经消失无影无踪。
……
……
谢玄衣踩在一缕剑气之上,向着天顶掠去。
大风呼啸,大月高悬。
猎猎狂风吹拂衣衫,也吹拂谢玄衣的鬓发……从江宁世子祭出剑气敲钟阵图之时,谢玄衣便想驭剑而上了。
所有人都很好奇,剑宫封山十年,发生了什么。
他当然也不例外。
如今。
他见到了大师兄,妙音,祁烈,黄素,司齐……
当年故人,几乎全都见了一遍。
只差金鳌峰镇守后山的掌律,以及闭关不出的掌教师尊。
谢玄衣知道,掌律对自己没有好感。
在自己亮明弟子身份之后,恐怕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了。
但师尊呢?
自己亮出了“谢玄衣弟子”的身份。
金鳌峰很热闹。
大穗剑宫很热闹。
但……莲花峰很冷清。
谢玄衣没有看到自己真正想看的人。
他就这么踩着剑气,在莲花峰山顶,兜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有些孤独落寞地降在幽暗小林中。
这里是莲花峰最偏僻之处。
寻常根本无人会来。
甚至……连掌律的神念,都不会覆盖。
因为再往前去,就是纯阳掌教的闭关之处。
谢玄衣停步驻足,站在幽暗小林的尽头,看着不远处散发着淡淡银光的山壁阵纹。
远处的金鳌峰,还有喧嚣之声。
但这里却是寂静到了极点。
天心降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些雨滴顺延干枯山壁落下,蜿蜒扭曲,像是一条条蛇。
谢玄衣站在纯阳掌教闭关的山门前,站了许久。
他轻声一叹,道:“如果你害怕的话,就不应该跟过来。”
幽暗密林之中,响起坚硬而且凌厉的刺耳声音。
雨滴坠在枯木,坠在山壁,坠在谢玄衣的衣衫之上,发出的声音都很柔和。
但此刻的声音。
像是雨水坠在铁上,坠在刀锋上……或者坠在某道巨大盔甲之上。
“我为什么要感到害怕?”
一道不似人声的冰冷笑声,从林木之中传出。
“因为这里接近赵纯阳的闭关之处,还是因为……你是谢玄衣的弟子?”
谢玄衣缓缓转过身子。
他缓缓折下一枚树枝,平静说道:“因为你会死。”
“如果我说。”
黑夜中的高大身影咧了咧嘴,问道:“我不怕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