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视线落在教堂最里面的阶梯上。
这里说是教堂,实际上不过是个礼拜堂。
专门给信徒们做礼拜的地方。
也不会有城市教堂里那种像样的唱诗乐队,也不会有穿着神父黑袍的真正“神父”。
这里曾经只有一个老者,苦心竭力的抚养着三个没人要的孩子。
老者罹患重病,明明自己活着都已成为问题。
高坂难以想象,他到底是怎么熬过三年的。
嘶嘶、唦唦——
黑皮鞋踩过杂草时发出细碎声响。
喇人尖利的野草剐过裤腿,仿佛利剑般让人感到环境的不适。
高坂未花拿出相机,拍下这四周破败的景象,决定拿回府里认真分析。
刚刚问过门口杂货铺的老奶奶,说,她是看着神父离世的,临终时孩子们都还没长大,因此连个给他送终的人都没有,
是乡里乡亲们合伙出力,把他葬在了后山山头的坟堆里。
墓碑是随手找的木牌,简单刻出来的。
名字未知,只称他为「神父」。
老太还说:
神父走的那日,虽然人迹寥寥,但好在那些被神父收养过的猫猫狗狗,有些汇聚在一起,自发的跑到山上,用它们的方式徘徊、鸣叫。
“有也总比没有好,至少,曾经付出过的爱心,能在有朝一日换来回报。”
高坂未花微微轻叹。
提及关于孩子们的事,老太得知的事情似乎远超自己想象——
“唉唷,没人比俺更知道这件事喽。那隔壁村白老太太,就是俺去通知的消息,她和俺是一个生产大队的,以前关系挺好。”
“俺知道她一直一个人儿,也没老伴儿,就跟她说,不行领回家一个孩子,拉扯大了,身边总有个贴心小棉袄。”
“白老太一听,觉得俺说的忒有道理,便过来把那没人要的小女孩给领走了,取了个奶名儿,叫星儿。”
“……”
“这星儿啊,是神父捡回来的第一个孩子,但是月数应该是比男孩儿小。”
老太说,“男孩儿是第二个来的,据神父说,他和星儿都是在后山的破庙里给抱回来的,前后时间相隔不超过3天。”
“至于第三个女孩,是最后来的,同时,也并非是庙里抱的。”
“——是在玉米地的水沟旁,捡回来的。”
“捡回来时,孩子遍体鳞伤,胳膊都被虫子咬出血了,也没人管,是神父送到我这商量,我俩一起去的诊所,在城乡结合部,找像样的医生给处理的。这下,孩子的命才保住。”
“……”
老太的话无疑夹杂着许多重磅信息,这些信息,完全是不打探就不可能获得到的情报。
高坂未花将这些情报整理在记事本上,看着这许许多多的线索,顿觉它们如一棵参天巨树的枝条般,错综蔓延,向上伸展,直至被丛丛绿荫雨伞般遮蔽,再也看不到原貌。
高坂精神恍惚。
回想着门口老太叨叨不绝的话语,
纠结着大小姐刚刚电话吩咐过的言语,
琢磨着陆清从小和白星之间的关系,
思考着这座教堂里,到底是谁先、谁后,谁受过委屈,谁想扭改人生结局;
最后,再狠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形当中与某人感同身受。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转过身,冲着斜阳,正要行走,
却听见身后窸窣声响起。
微微偏头,
见一只瘸腿黑猫,正满目警觉的盘踞在自己身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