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瑾只见上官有些失神,同他告别后,离开的背影也略显僵硬。
他心里只道奇怪,明明这是上官世伯的事情,谢识琅倒是身临其境了。
到底是年轻人,容易感触。
龚瑾摇了摇头,又选择赶快回家,陪伴夫人。
*
回了丞相府,谢识琅便将明日马球会之事问过了谢希暮的意思,她倒是愿意去,只是态度对他仍是淡淡的。
甚至在入夜之后,还将他赶去了偏房睡,嘴里说的理由是昨夜没休息好,他夜里要看折子,她睡意浅,担心他上床后会惊醒她,于是提出分开睡。
其实二人真正同床共枕的时候还没几日,谢识琅是不舍得和人分开的,但见谢希暮决定得很坚决,只好应了她。
翌日,七月是炎天暑月,这日艳阳高照,大明殿前的场地极其宽敞,一眼望不到边,绿草茵茵,树木丛生,马球场内侍奉的宫人数不胜数。
张贵妃陪伴在赵启身旁,坐在高台上瞧众人在场地里跑马欢笑。
赵柔则待在马球场外布置的圆亭内,仍是被众星捧月,坐在贵女们最上端,说笑谈话。
“你们瞧,那不是谢相和丞相夫人吗?”
有人瞧见大明殿外,一对夫妇走向马球场,先去了最高台去拜见了赵启和张贵妃。
赵启留了谢识琅在身边说话,张贵妃便笑道,让谢希暮去圆亭内和姑娘们聊聊天,喝喝茶。
谢希暮颔首说好,于是起身朝赵柔待着的圆亭走去。
远远就听见了一片欢声笑语,有人夸耀赵柔越发貌美,还有人提及乞巧节那日,赵柔同谢识琅一起走上城楼为黎民苍生祈福,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眷侣。
晓真跟在谢希暮身边,低骂了声:“不知羞耻。”
主仆俩快走到圆亭了,谢希暮回眼看向晓真,“等会儿注意点分寸,别乱说话。”
晓真蹙紧眉,她不愿意让谢希暮去圆亭里和那些所谓的贵女们虚与委蛇,因为谢希暮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她回过头,瞧萧焕正坐在圆亭外,同人喝酒作赌,似乎是在赌马球场上哪支队伍会赢,输的人要将自己的爱马送给赢家。
“夫人,咱们要不去找将军玩吧?”晓真提议。
谢希暮蹙眉,“别胡闹,我是丞相内眷,如何能去儿郎堆里打转,会被人非议。”
晓真闻言愣了下,她方才分明也瞧见将军往夫人这边看了眼,可夫人不愿,她也没有法子,只能跟着夫人往圆亭里走去。
赵柔余光瞧见了熟悉的身影,装作没瞧见,羞赧一笑:“你们就别打趣我和十郎了,免得让旁人听了误会。”
“哪里是误会,大家那日都瞧见了,殿下您上城楼之时,丞相不管不顾也要上去同您一起,
难道不是让大家都瞧见,他对您用情至深。”说话的人正是李家三姑娘。
秦五姑娘也跟着接话:“外头都在说呢,当时丞相不过是为了崔家那位的名声考虑,才勉强娶了她,二人哪里有什么感情,丞相也是身不由己。”
李三和秦五自从上回在张家被谢识琅扔进池塘里,就心怀恨意,二人都瞧得出赵柔对谢识琅的心思,自然要好好报复一番。
“放他娘什么狗屁!”晓真还是没忍住骂了出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丞相那位正室夫人正站在圆亭门口,怕是将众人的话都听见了。
李三和秦五连忙起身给谢希暮行礼,心里再厌恶,面上还是装得恭敬。
“方才姐妹几个是在说笑呢,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谢希暮走了过来,视线略微在李三和秦五身上扫过,“夏日酷暑,李三姑娘和秦五姑娘若是还想下水泡一泡,也不必吝啬心中想法,同我知会一声就是了。”
李三和秦五先前被谢识琅扔进水里的事情,早都传遍了,谢希暮此话一出,周遭一些知道内情的贵女都险些笑出来。
二人表情自然是不好,赵柔率先起身,“希儿妹妹来了,都是本宫不好,方才只顾着说话,都没注意你来了。”
赵柔笑得温柔,连忙从一边的婢子手里端过茶来,走到谢希暮跟前,递过去,“这杯茶,就当是本宫给你赔罪了。”
晓真蹙紧眉头,见赵柔端的那杯茶茶汤碧绿,闻着芳香,可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夫人,方才您在官家和贵妃那儿喝了茶,应当喝不下了吧?”
谢希暮闻言,笑了笑,“还真是,方才我在官家那儿喝过了茶,殿下心意我领了,茶我就不喝了。”
赵柔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半是玩笑:“夫人这就是不给本宫面子了?”
李三连忙接话:“好歹是公主亲自赐的茶,夫人不喝,是不是有些太不讲规矩了?”
“是啊,相府规矩森严,夫人是当家主母,怎么会这么不讲究礼仪规范?”秦五也跟着说。
晓真眯起眼,“难不成不喝,几位还要勉强不成?”
“哪里是勉强了。”
赵柔虚虚端着茶杯,眼神里的威压无形中施了出来,“只是本宫很少给人敬茶,也几乎没人不喝,夫人可是要让本宫伤心?”
气氛随着三言两语,越发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谢希暮无声看着面前的女子,唇角勾起一个很淡的弧度。
说出来的话,直接将紧张的气氛推上浪潮顶端。
谢希暮脊背挺得笔直,眸底寒凉直入赵柔心里,一字一顿,语气也轻蔑。
“我若就是不喝,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