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真看向女子:“玄光娘子方才给门房送了帖子,明日邀您去雾中朗月喝茶。”
上回玄光帮谢希暮挽回了一品居名声,她本就打算要感谢一番玄光,没想到是她先开的口。
“我知道了。”
*
天清日白,溽暑连绵。
阿顺将谢希暮送到雾中朗月后,则打算和阿蟒出去买冰。
从前买冰的事情和朝暮院无关,今年谢希暮成了谢家主母,一应要务都要经过她的手。
雅间内,玄光瞧着女子推门而入,笑容款款,“还不等我请娘子喝茶,娘子就先给我下邀约了,这如何好意思。”
玄光摆摆手,“这又有何妨,我同梁鹤随是朋友,你自然也算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提这些。”
谢希暮这人交朋友少,不过玄光这人确实是挺合她胃口,于是提杯主动敬茶,“娘子既然看得起我,那便不用多说了,
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同我开口便是。”
玄光笑眼瞧了她一下,谢希暮果真如梁鹤随所说,瞧着不好接近,但其实只要以诚心结交,她是愿意同人敞开心扉的。
“你既然说了这话,我也就不客气了。”
玄光这话像是真有求于她。
谢希暮倒也没有反悔的意思,“娘子遇到了什么事?”
“也不是。”玄光神情坦荡,“我想要同一品居合作,出资给你们,当二东家。”
这话便如谢识琅所说了。
一品居这些年早就赚得盆满钵满,哪里会愿意让旁人出资,再来分一杯羹出去。
换做旁人谢希暮不会答应,但是是玄光提出来的要求,她没犹豫,“好。”
“我还没说完你就说好。”玄光好笑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不是要占你便宜。”
谢希暮挑眉,“娘子是什么意思?”
“别叫娘子了。”玄光瞧着她,玩笑:“都把我喊老了,日后唤我名字就好。”
对方答应得干脆,“那你日后也别叫我夫人了。”
玄光嗯了声,继而抿唇说正事,“希暮,我说不占你便宜,也是真的,我是想给一品居的分店出资。”
一品居如今尚未有分店,但开分店的想法早就在谢希暮心里有了雏形,只是到底不在京中,她也不能像如今这般时刻盯着。
故而玄光提及分店之时,她心头也动了下。
“我愿意出大部分的钱,日后若是亏损算我的,赚了咱们对半分,我会待在分店的地方。”玄光问:“你觉得如何?”
这听上去的确是诱人的。
不过谢希暮也清楚,玄光也不会有亏损的道理。
她在京中开一品居,其中有三成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客人。
一品居的名声早打出去了,这么大的招牌,不管去哪里开店,就算不赚钱,都不会有赔钱的道理。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管理铺子的事情。”
谢希暮垂下眼睑,“说实话,同别人合作我是不放心的,但和你一起,我倒是愿意尝试。”
玄光是个聪明人,这次入京,看到一品居的生意,动心起念也是正常,更何况她都说了京城的利润同她无关,也印证了这不是个贪心的人。
“我有些好奇,你为何想要给一品居开分店?”
“一来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从不昧着良心做事,所用所穿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些年我自己的钱用了不少,确实也需要赚些钱维持生计。”
玄光倒是坦坦荡荡,“二来我每年都会入京,若是接下了一品居的生意,日后入京的机会也多些,手上也有事情做。”
谢希暮不知怎地,从女子的语气中听出了落寞。
“希暮,你还年轻,你不懂。”
玄光深吸一口气,缓缓抚上自己的脸,“我老了,从前走遍大江南北,可如今有些走不动了,想找个地方安安心心的生活。”
其实玄光说老,未必是说年纪。
谢希暮听得出来,她是心累了。
为了将失去未婚夫婿的伤痛减轻,这五年来,她很少停留下来。
可奔波的年月久了,她自己也不想再奔波了。
“玄光,这样挺好的。”
谢希暮其实很佩服玄光,倘若有一日谢识琅不在人世,她恐怕没有玄光那样的勇气能留在人世。
“我有一个朋友,她现在在潭州,之前是一品居的管事,我先前也想过分店的事情,就打算定在潭州。”
玄光听到潭州时很满意,“我挺喜欢那地方,江南水乡,很是自在,鹤随又是潭州知府,若是在那里开店,会少了很多麻烦。”
这也是谢希暮所想的。
梁鹤随是她朋友,总归是会帮衬她的。
将分店的事和开店要注意的一一告知了玄光,二人商榷到快酉时才分开。
只是临走时,玄光喊住了谢希暮,上下打量她,“你这衣裳……”
谢希暮看了眼身上的红裙,“怎么了吗?”
“你当真不知道?”
玄光笑了,“看来是巧合,我说你怎么会穿我先前在南边买下过的衣裳,这阵子许多姑娘都去找这衣裳的铺子,我以为你也托人买了。”
谢希暮愣了下,想起昨夜谢识琅将衣裳递给她时,只是随口一句乱买的。
他怎么还知道玄光穿的衣服很火爆,提前买了下来给她?
谢识琅也不是一个关心妇人衣裳首饰的人。
看来他这趟鄂州之行,还真是不简单。
“……”
分店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玄光也承诺会待在潭州看店。
从雾中朗月回谢家,正是西市忙碌的时候,小摊贩都准备收摊回家,一时人潮汹涌。
谢希暮坐在马车上想事情,倏地一下马车猛地趔趄了下,若非晓真搀扶,只怕她都要跌出马车外。
“怎么回事?”晓真对外呵斥了声。
车夫也担心摔了夫人,连忙回:“夫人,有辆车撞上咱们了。”
不等马车夫的话说完,对方马车就被扶下来一个年轻妇人,打扮得娇艳欲滴,只是语气凶狠:“哪儿来没长眼的腌臜玩意儿,敢撞本夫人。”
谢希暮看了眼晓真,后者撩开车帘出去。
“大胆。”
晓真睨着年轻妇人,“你是哪家人?竟敢冒犯丞相夫人。”
妇人听了这话丝毫不畏惧,轻蔑瞪着晓真,“看不出来我是张家人吗,?难道丞相夫人身边的婢子都是有眼无珠的货色。”
两车相撞,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就连马车夫都说不清是谁先出的错。
“就算是丞相夫人,撞了旁人的车就不用道歉了?”自称是张家人的妇人颇为盛气凌人。
阿顺听不下去了,从马车里下去,“你是张家什么人?”
妇人身边的丫鬟回道:“这是张小公子的侧夫人。”
谢希暮听说过张秋实有个妾室,对其十分宠爱,故而将妾室养得十分刁蛮,这事在京城传得人尽皆知,所以就算张家得势,有女儿的人家也从没想着要将自家女儿嫁去张家的念头。
“一个妾罢了,也敢在我们夫人面前张狂。”阿顺本就脾性不大好,一瞧张秋实妾室这副嘴脸,也忍不住说嘴。
“好你个贱婢,敢这样辱本夫人。”
张秋实的妾室瞪大了眼珠子,挥手让身后的小厮将阿顺抓住,“来人,给我抓住这贱人,看我不打死你,再将你卖到窑子去。”
不得不说,张秋实这位妾室出门派头十足,还带了上十个小厮。
瞬间便将阿顺和马车都包围住。
“侧夫人,且慢。”
马车帘被柔荑挑开,驻足在周围的百姓们只瞧女子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