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听妇人说她是华老夫人那边的亲戚,关系答的详细挑不出错,只是赵非荀与华家走动不太多,锦鸢一时难辨真假,暂时将妇人迎了进来,当做客人款待。
妇人热络,能说会道。
拉着锦鸢的手就唤她娘子,更说娘子面善,一看便是将来要享福的面相,说着说着,又问起锦鸢的出身如何。
锦鸢将她当成华家亲戚,起初答的还算仔细,但逐渐察觉不对,妇人一门心思都在打听她的事情。
锦鸢谨慎,借口说绣坊里事忙,不便久陪着说话,若有要事,还请等大人回来后再上门来,她一个丫鬟,做不了主。
等妇人出去后,锦鸢立刻吩咐小厮,今后再见这个妇人直接想法子赶走,不必再报。
之后妇人再未上门来过,锦鸢也将此事抛之脑后。
却不知,这名妇人在青州府徘徊几日后,一路回京城后,进了南定王府的门。
京城暑热渐散去。
锦氏屋中已不用冰山。
她双腿盘坐在罗汉榻上,榻上的小几上点着一盏安神静心的佛香,锦氏双目微闭,手中念着一串佛珠。
自从今年春日过后,锦氏空时就会打坐念佛,以消今世业障,图一个心里安稳。
她坐在上方,听着下面的妇人恭敬地回话。
“那位姑娘已经做妇人打扮,看着五官端正被养的极好,院子里的下人对她客客气气的,都称一声‘锦姑娘’,不大像是丫鬟,更像是位主子的派头。锦姑娘起初没疑心我,问及家里情况后,姑娘只说双亲不再了,只剩她一人。后来也不知怎么了惹了姑娘疑心,就被姑娘请了出来,我怕再上门要露馅,再青州府徘徊几日后才敢回京。”
锦氏听后,才睁开眼。
婆子给了妇人赏钱,又叮嘱妇人此事绝不能说给第二人知晓,这才让妇人下去。
关上门后,婆子回到锦氏身边站着,忍不住松了口气,说道:“看来那锦鸢姑娘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有问题,在锦家父女搬走后直接死了心,当他们都死绝了,想是怕自己被父妹抛弃的出身会妨碍她今后提身份,索性说父母双亡,如此看来,锦鸢姑娘是个心肠冷硬的。”
锦氏不再捻动佛珠。
“兄长家里养着的锦蝶现下如何了?”
婆子:“照看的婆子说是真的疯了,老爷换了几个大夫也无济于事,也就死了心,任由她自生自灭。”
“了了罢。”锦氏摘下佛珠,放在小几上,起身从榻上下来,紧绷多年的背脊在这一刻像是忽然放松了,疲乏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她扶着婆子的手,朝着床榻走去,“让那孩子彻底解脱了罢。”
婆子应下。
锦氏脱去外衣,缓缓躺下,鸦青色的床幔将要垂落下时,她淡淡问了声:“王爷回来了么?”
“还未接到消息。七八日前传了口信说就这几日要回来的,这次王爷南下的日子久了许多。”
锦氏闭眼,连声音也难掩岁月留下的痕迹,唇角勾起轻轻笑了下,细纹也跟着叠起,“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王爷滞留江南多日,不知又要带回来几个妹妹了。”
如今,锦氏为少女时,亦曾为南定王爷所倾心,可这么些年下来,看王爷身边的美人来往如云烟,她早已麻木。
唯一的执念,只剩下死守侧妃一位罢了。
婆子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泊,轻声说道:“乔氏那边像是病了……”
锦氏有心想接上话,但奈何自己的身子越来愈沉,连着婆子的声音也远了,陌生的倦意汹涌袭来。
看来今日,她难得能睡一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