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忠顺王陈西宁却始终不能理解,他缠住德正帝陈安宁,询问道,“松江伯明明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为何要定下一个五年之约,将他固定在松江知府这个小官上,难道不应当大力拔擢,让其发挥更大的作用才是吗?”
德正帝陈安宁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回答道,“周进这厮晋级太快了。他考中进士才三年多时间,目前也才三十岁不到,便历任大兴县令、顺天府学教授、顺天府丞等职务,又有着军功,若是定下三年五百万两银子的约定,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叙功升官,按照这个节奏,总有一天将赏无可赏,这不是给我自己挖坑吗?朕的意思,还是先压一压他吧。”
德正帝陈安宁的这个解释,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忠顺王陈西宁感觉这里面有些问题,但他也没有兴趣深挖此事,便停住不说了,稍后他还要抽出时间,去看望病重之中的太上皇呢。
不过,忠顺王陈西宁不愿意再聊下去,但德正帝陈安宁却显得有些兴致勃勃,他反问陈西宁道,“听说周进上次纳清倌人张圆圆为妾时,是你和已故张首辅二人当场证婚?”
陈西宁不明白德正帝为何提起这件陈年旧事,如实回答道,“我和张首辅当时也是被他蒙骗,他说请我们俩吃酒,结果去了现场一看,原来是他的纳妾喜酒。害得我们一行人,白白地给他送了一笔贺礼,迄今没有收回来,想起来都有点肉疼。要知道,那枚玉佩还是太上皇送给我的,价值不菲呀。”
德正帝陈安宁对那枚珍贵的玉佩毫不关心,却询问起了张圆圆姑娘长得如何,“朕记得她和短暂入宫的陈媛媛姑娘也认识,曾经同台演出过,她们二人之间究竟谁更漂亮妖娆一些?”
“谁更漂亮妖娆一些?”忠顺王陈西宁诧异地看了德正帝一眼,想着他这位兄长是不是终于开窍了,也想要广开后宫了?
德正帝仅有一后四妃,周贵妃和贾贵妃薨逝后,尚缺两位贵妃编制,若是德正帝贪恋女色的名声传出去,不知道要引起满城文武大臣多少人的觊觎?
哪一户王公贵族之家,没有几个标致伶俐的女儿,若是能送入宫中为妃,作为家族奧援,简直是天大的荣耀啊。
陈安宁还在胡思乱想,但德正帝却倏忽一笑,拍额说道,“是朕糊涂了。那个陈媛媛,入宫时间短,又一直没名没分,很快就赏给了边镇将领为妾,你未必见过,也就没法比较了。”
说道这里,德正帝狐疑地看了忠顺王陈西宁一眼,不悦道,“你不会认为朕贪图女色,也想像那个周进一样,把风尘女子接入宫中赏玩吧?皇宫之中,绝色佳丽不知凡几,我又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和那些出自风月场所的庸脂俗粉搅和在一起?”
忠顺王陈西宁这才知道自己想叉了,圣心难测,他也懒得胡乱揣度,而是直接问道,“那皇兄的意思是?”
“周进主持京中防疫有功,论理当赏,现在爵位不可能再给他提升了,他由顺天府丞转任松江知府,又属于平调,但若是赐他金银财宝,太少了他看不上,多了我又给不起,思来想去,便只能……”
“给他送女人?”忠顺王陈西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表示反对道,“这没有必要吧?松江伯房中的女人着实不少,即便没有二十个,十几个总跑不脱,他那个正室白秀珠,家世不显,但姿色却不一般,很早就有邢州府第一美女的名头。至于其他妾室,也都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无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亦或是欢场头牌,丰满人妻,都应有尽有。可以说,周进缺什么,也不可能缺女人,再给他赏赐貌美妇人,恐怕没什么效果啊?”
德正帝陈安宁却说道,“当然不可能这么低级。我是想让他兼祧并娶,留一房子女在京中,也好看管照顾。”
忠顺王陈西宁这才明白了过来。按道理,像周进这般一品伯身份,他赴地方任职时,应当将一部分家小留在京中,以此作为人质。
本来,周进父母及其小弟周益都在京中,恰好可以当作人质,倒不用特意点醒他,以免寒了功臣之心。
但问题是,北平城中的老百姓们,谁不知道一品松江伯周进和他父亲周大福可谓貌合神离,好多年前就已经分家,迄今也只是维持一种有限的表面上的和气。
若是周进南下任职之后,万一被叛军或者倭寇裹挟,看在他房中妻妾儿女们被贼人所迫的份上,还真说不好会不会叛变投敌?
若是让周进兼祧并娶,留一房妻儿在北平城中,朝廷对于周进这厮的控制,便要紧密多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知道皇兄有何高见?”忠顺王陈西宁询问道。他在心里面却十分不解,周进不过是个文官,即便兴办团练,也才不到两千人,能做什么,怎么皇兄对他的警惕之心,竟然达到了如此程度?
德正帝陈安宁却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高见倒是没有。我是想着永宁公主张诗韵,自从嫁给川宁侯之子陈瑞安,便很快成了寡妇。我们没有把这门婚事操办好,张首辅一家人也对此郁郁寡欢,川宁侯府更是人财皆失,这门婚事可以说是没有一个赢家。现如今,永宁公主张诗韵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她若是认命了,打定主意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我也不会贸然干涉,可是我听说,永宁公主张诗韵对松江伯周进很有好感?”
忠顺王陈西宁终于明白了过来,这确实是一招好棋呀。既化解了川宁侯一家尴尬,让他们不用再为此日夜悬心,也替永宁公主张诗韵寻找了一条出路。
而且,已故内阁首辅张楚虽然不在世了,但其故旧门生却又不少,他们虽然现在保持低调,但那是因为朝廷有意打压他们这一系。若是朝廷有意对张家人示好,这些人便很有可能立即再度活跃起来。
周进胆敢伤害永宁公主张诗韵的利益,便等于无形之中得罪了这一大批人啊。
忠顺王陈西宁一直比较关注永宁公主张诗韵,对她的近况比较了解,当下便直言道,“是不是很有好感,我也不大好说,毕竟是女儿家的心思,涉及当事人清誉,不敢打这个包票。但我听说,北平城中发生疫情时,松江伯周进屡次利用职务之便,给永宁公主府送吃送喝,想来他们二人之间,确实有着一些隐情,倒也不是不能拉郎配,好好地操作一番。”
陈西宁本以为周进这厮艳福不浅,可等到他听说德正帝随后一番话,又不禁对周进这厮深表同情起来,就你那副小身板,应付得过来吗?
德正帝陈安宁说,“那行,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了,让永宁公主张诗韵改嫁,周进兼祧并娶,公主府中的所有伴读、女官也一并嫁到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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