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医院中,那些瘦骨嶙峋、大腹便便的病患的生命正在快速流失,其病情恶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荆宜两地并不算发达,当地的医务系统自然也远不如武汉等地,完全无力收治如此庞大的病患群体,大夫与护士们加班加点,可每天仍然有络绎不绝的病患前来求医问诊。
1连走访多地,很多数据也才刚刚统计出来,稍微整合1下,竟吓了1跳,急性病症的比例竟超过了16%,严重的宜都、公安2县,急性病症的比例则接近20%,可谓是来势汹汹。
看着新建立的临时收容点很快便被填满,邵瑞风立即意识到之前的方案还是保守了,于是要求加大增援力度,额外拨款。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治标,但也不能忘了治本,还是要发动群众,上下合力。”在宜都县的县医院会议室里,石子任看着众人道,“各位有什么看法?”
“目前来说,委员长已经建立了不少的临时收容点和隔离点,但县镇医院和乡村诊所的力量相比于数量庞大的病患无疑是杯水车薪,各地的支援还未到位,我们的医疗力量还是比较匮乏的。”
从病房里匆匆赶来的陈心陶立刻到:“在这种情况下,常规治疗耗时耗力,就目前来说恐怕不是好选择。”
“几年前在福建那边,我们曾试过1种短程疗法,能够将疗程压缩到8天,但副作用相比于长程要严重的多,我们到现在也没有进行过较大范围的具体的实验,不排除死亡的风险。”
陈心陶所说的疗程指的是当今最有效的血吸虫病药物“吐酒石”,化学名叫酒石酸锑钾,这是1种有着很强刺激性的有机盐。
这种药物只能通过静脉注射时,而且即使只有几滴沾在皮肤上,都能感受到明显的灼烧与疼痛。
因而其副作用大的吓人,受疗者大概率会出现呕吐、低血压、关节疼痛的反应,同时它还会造成心肌受损,乃至诱发心跳骤停。
这种药物自1918年发明应用以来,主要为了治疗埃及血吸虫病,到2十年代逐渐在中国开始使用。
“吐酒石”的应用采用“两旬法”,即在2十天的日子里每天注射1次,其痛苦可想而知。
然而,尽管是“最有效的药物”,但其对日本血吸虫的治疗率也很低,远不及对埃及血吸虫的效果,仅有40%至75%,实际上则还要更低1点,毕竟其应用条件相对严苛。
而短程疗法则是在此基础上继续压缩,将疗程压缩到8天,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注射1次,虽然也能大大提高收治效率,但副作用自然也是会大大增强的,正常人恐怕都有些难以接受。
只不过,这世上又哪有尽善尽美的办法呢?
2十天的治疗在目前看来实在是难以支撑眼前的病患规模,更不必说静脉注射对于专业人员的需求,即便是省里的医疗队下来,还是要被困在这里。
但是药物供应并不匮乏,由于血吸虫病是中国的1大害,各地均有相当的药品储量,工厂数量也不少。
而工业的力量正在于此,在工业社会中,1旦生产线和供应链上下游打通,商品就能源源不断的从产线上走下来,这是农业社会所不能想象的,即便在农业社会建立了工厂,也远不能及。
既然药物供应还算是充足,那么自然是要以尽快减少病患数量,让医生能够腾出手救治病情较严重,身体较弱的病人为主。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石拍板批准了该方案,邵瑞风也表示了赞同,认为可以在较为严重的公安县进行试验,如果具体情况可以接受,再推广至其他县。
既然得到了众人的认可,陈心陶也立即前去修改条例,与邵瑞风等人连夜编成1份临时方案派送到各医院、诊所、收容点,进行试验。
就1般而言,在2十来年的血吸虫病防治中,卫生部已经形成了1套通行的治疗方案。
按照共和2十7年修订的治疗方案,由于吐酒石药剂的副作用较大,身体虚弱的病患往往无法撑过1个完整疗程,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所以1般会先进行1段时间的调理修养,待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以后再接受后期治疗。
其前期治疗1般是用逍遥散或温补逐水方进行调理或联合调理,为期3十日,保肝健脾、缓解腹胀,然后进行为期2十日的“吐酒石”注射的后期治疗。
等几个人敲定临时方案,准备送给石子任过目的时候,才时间已经相当晚了。
正当几个人犹豫是否要现在去时,发现对方的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敲门进去,石子任披着1件外套靠在椅子上,手上拿着1本关于血吸虫病防治的册子。
“治标容易,治本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