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做的只是机械的操作。
踹门、举枪。踹门、扫描搜查。
没人就撤走,有人就朝着对方的腿部扫一梭子弹把人放倒。
每次门弹开,隗辛的神经就会紧绷起来,这个过程来来回回重复了十几次。
门后可能是空的,可能会是无辜的船员,也可能是凶残的异种生物、身具特殊能力的异血者。可惜他们一路走来没看到任何活着的物体……除了刚开始袭击他们的会变形的怪物。
最危险的事物往往都藏在深处。
开门就像开盲盒一样刺激,玩的就是心跳。隗辛如同站在山崖上玩蹦极,内心紧张程度随着弹力绳索的拉伸而拉伸。
她的精神亢奋到极致,血液随着搜查的进行沸腾起来,心跳也在逐步加速,她的身体在激素的作用下燃烧,情绪却像冰块一样冷。
这是她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征兆,在近战时,精神与身躯的双重冷静状态反而没有亢奋状态发挥得好。活跃的思维、反应迅速的神经、因血液加速循环而微微发热的肌肉……这些是保障战斗力的关键。
终于,隗辛三人来到了她上次遭遇变异版红棘猎手的船员宿舍附近。
和上次不同,上次隗辛和舒旭尧他们路过这几个房间的时候,其中一个房间里面传来了异种生物的撞门声。这次他们连续不断搜查所有屋子搞出了不小的动静,门却始终保持着安静。
整个甲板下一层死寂得宛如墓地。
隗辛冲银面抬了抬下巴,银面立即会意地上前,破坏了门锁一脚踢开门。
没有张牙舞爪的触手,没有出其不意的攻击,有的只是一丝丝的腥臭味,好像有一堆臭鱼烂虾在屋子里面腐烂了。
船员宿舍的地面上躺着两具人体,其中一具人体畸形扭曲,露在外面的皮肤长满了奇形怪状的增生物,而剩余的部分已经高度腐烂了,另一具人体腐败程度比较低,但也是畸形到几乎辨不出来这是人类的尸体。
“呕……”银面捂住嘴,“太影响食欲了,我不想把今天晚上吃的饭吐出来。”
黑曜手持扫描器上前,默不作声地操作仪器扫过地上的尸体,接着仪器发出了警戒的红光。
黑曜从腰带上取下一把和隗辛同款的伸缩长刀,刀尖切入尸体的腹部,然后把皮肉翻开。
一只激烈跳动的暗红色胚胎藏在尸体的腹部!
黑曜后退几步,抽出枪把胚胎打成一滩烂泥。
“是卵。”黑曜低声说,“红棘猎手的卵,看卵中胚胎的生长情况,它已经至少发育三天了。红棘猎手一般会返回大海内寻找配偶,产卵也是产在海里,因为陆地上它们的同类实在太少了。现在它在陆地上产卵了,这说明船上至少有一只雌性的红棘猎手和一只雄性的红棘猎手。”
这个房间是隗辛和舒旭尧等人不曾搜查过的,他们只检查了少数的房间和厨房就撤退了。
银面说:“产卵的异种生物就在附近。”
他疑神疑鬼地观察走廊上的所有门,担心门后面藏着凶猛的猎食者。
“这艘船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船员们始终没有向外界求助,通讯是被切断了吗?”隗辛退到走廊外。
黑曜说:“也可能是被控制住了。”
他们三人一起走到下一扇门前,银面踹门,隗辛端枪,黑曜后方警戒。
这扇门一打开,他们再度闻到了腐败的腥臭味。
隗辛瞳孔一缩,看到了地上的一滩暗红色章鱼一样的怪物,它粗壮的触手正包裹着一个微微抽搐的人类,它正在把自己的本体迁移到人类的躯壳里!
红棘猎手每隔几天就会更换一具寄生躯壳,它正在更换寄生体,好汲取更多的养分壮大自己。舒旭尧教过隗辛,寄生类异种生物最脆弱的时刻就是它们进行宿主迁移时候。
隗辛条件反射地举枪,正要扣动扳机杀掉红棘猎手,突然想起要留活口,于是生生止住了动作,一旁的黑曜也伸手按着她的枪,看着她说:“底下那人还活着。”
“我知道。”隗辛抖了一下枪,把黑曜搭在枪上的手弄掉。
银面操控水流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脆弱状态的红棘猎手挤压成了一滩烂泥,用水绳把差点沦为寄生容器的船员拽了出来。船员的身上全都是红棘猎手腥臭的粘液,银面嫌弃地给他冲洗了一遍,好让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淡点。
船员在冷水的刺激下悠悠醒转,一看到面前是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类,差点哭出来。
他眼泪唰唰往下淌,颤巍巍地说:“你们是人,还是怪物啊?”
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回答他。
船员顿时抖得像发了羊癫疯一样,眼看又要吓晕过去。
“别怕。”隗辛在这时开口说,“我们是联邦缉查部的。”
船员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船上、船上到处都是怪物!”
他泪流满面,想要去抱隗辛的腿,然而隗辛身形一闪躲了过去。
“我们奉命来执行克拉肯号的护航任务,但是这艘船很不对劲,你需要给我们讲明情况,告诉我们克拉肯号上发生了什么。”隗辛说,“只有知道麻烦的根源在哪里,我们才能解决麻烦。”
可是船员早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嘴里执着地念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这里到处都是怪物,我的朋友也变成了怪物……”
隗辛不耐烦了,她揪起船员的衣领,把他整个从地上提了起来,头盔镜片后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船员双眼渐渐失焦,隗辛抬手一个巴掌拍了过去,让他重新清醒过来:“想回家就回答我的问题!”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船员终于有了回应。
他脸色惨白:“最开始一切都正常……但是后来,我周围的人开始变得不对劲了。”他打了个寒颤,“他们上吐下泻,被送去医疗室接受治疗,但是进了医疗室的人再出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被魔鬼给附身了……我亲眼看到我认识了五六年的朋友,把我的同事给吃了……”
船员像是陷入了噩梦里,全身止不住打冷颤。
“再接着船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生了打斗,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被锁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每隔一段时间,我旁边的房间里就会传来惨叫声,我想被关起来的同事们一定是死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死……今天轮到我死了……一个人打开了我房间的门,把可怕的红色怪物放了进来,它要吃了我……”
他说的话颠三倒四,断断续续不成逻辑,隗辛渐渐从他的话中拼凑出了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