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光,把谷地上远远近近的目标,1下子异常清楚地呈现在他们眼前。刚才那层妨碍视线的薄雾,就像玻璃上的灰尘那样,被阳光1扫而清。
那1门门插着树枝的重型榴弹炮,把粗笨的炮筒呆呆地指着北方,牵引重炮的坦克上也插着树枝,远远看去,就像1座座长满小树的坟堆。
看得出,曾经骄横1时的漂亮国鬼子,现在已经学会防空伪装了。但是,这1切伪装,都没有逃过周良才那双微眯着的,目光锐利的眼睛。
周良才兴奋地忙碌着,把地图折成1个小方块,只露出清风洞这个巴掌大的位置。从怀里掏出1根小小的座标梯尺,这是有1次学习炮兵观测技术的时候,炮团侦通排的排长,他的1个老战友送给他的,他用它把目测到的炮群距离和方位,细心地标在图上。
刚才,他的伤口被水浸泡得发出1阵阵刺痛,折磨得他满头冷汗,现在也完全感觉不到了。
王振华手握着冲锋枪,在班长身边警戒着,在水沟里,他4面8方都得注意。但是,他还是不时掉过头来,带着兴奋和佩服的神情,望望班长的工作。
他在百忙中想到,回去他也要跟班长学学这种本领。
周良才接连标完了5个炮群的位置,有没有第6个炮群?他想着,拭了拭汗,又掉转身来,朝另1个方向望去。
忽然,他感到1阵头昏,眼前1片模糊。他知道,这是腿上流多了血引起的虚弱现象。他抓住1束野草,靠在沟沿上,闭着眼睛定了定神,然后又睁开眼来,继续观察。
可是,那个长满杂树的土丘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想了想,对王振华说:“我到那上面去。你监视着后面。”
“班长,让我去!你的伤……”王振华恳求地说。他的眼光忽然瞥到了沟里水面上飘着的血痕,心里1阵难过。
“你不会标图,得我自己去。”周良才这么1说,王振华便没话说了,不过他心里又1次想到,回去1定要向班长学会标图的技术。
周良才见王振华不作声了,便把手里那折成小方块的地图交给他,叮嘱说:“注意我的动静,万1……小王,你就把它带出去,找到游击队,找到尤队长,赶快向师首长报告,懂吗?”
王振华严肃地点点头!
周良才又1次观察了周围的动静,然后向左前方移动了几步,爬出水沟,顺着沟边豆地的1条畦沟,向小土丘爬去。
周良才当然没有看到,王振华是怎样焦急地和担心地望着他的身影,在地上费力地向前移动着,直到他爬进土丘下面的黄荆条和灌木丛里不见了,这才放心地透了口气,又继续监视着4面8方的敌人。
周良才爬上了土丘,可是要到土丘顶上,还有1个小小的陡坡。在平常,这样的小坡是不在他眼下的。但这会儿,他那条负伤的腿,却像有千斤重似的,怎么也抬不动了。
周良才摸摸腿部,绷带不知什么时候散开脱落了,伤口火烫地,针扎般地作疼。他望望身边的小树,想了1下,先抓住坡顶上1丛野草,又用那条没有负伤的脚抵住小树,缓缓地、使劲地挺起身来,向坡上挪动1步。然后又用脚抵住另1棵小树,再向上挪动1步。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之后,周良才终于爬到了土丘的顶上。
刚才被土丘挡住了视线的地方,现在完全看清了。周良才看到几百米外的1片小树林里,并列着几个屋脊形的帐篷和8门用树枝伪装着的大炮。
“嘿,第6个炮群。684十8……可真下了本钱啊!”周良才想道。
他还想搜索新的炮群位置,但是有1个迹象引起了他的注意,距离第6个炮群不远的南山脚下,1个小树林里伸出了无数根电话线,树丛间还隐隐可以看到两辆吉普车。
不少漂亮国鬼子出出进进,其中有些是军官。
“是敌人的指挥部吗?”周良才忍不住又往前挪动了1步。他的手抓住坡顶1堆泥土。没想到这堆土是松的,他的手1抓,就有1块鸡蛋大的圆石头,连同土块1起向土丘另1边的斜坡下面滚去。
周良才向下1望,不由得吃了1惊,几米开外的半坡上,有1个散兵坑,里面有两个漂亮国鬼子,正在就着罐头咀嚼东西。
那块圆石头不偏不倚,正落在罐头盒上,发出哐啷1声。1个漂亮国鬼子生气地抬起头来张望。突然,这鬼子身子1缩,用手向土丘顶上1指,惊叫起来。
于是,另1个漂亮国鬼子慌忙丢下手里的叉子,扑过去抓1样什么东西。周良才急忙退后1步伏倒不动,只听得散兵坑里突然响起了1声凄厉的、刺耳的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