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林和周良才抬起头来望望天空,刚才1片黄亮的西边天际,转眼之间就变得十分昏暗。
闪电东1下西1下发出耀眼的白光,好像1把把长剑,左右猛刺着空中厚厚的,灰色的云堆。
“好啊,老天爷又要配合我们的行动啦!”周良才藏起烟斗,马上去摇醒正在树丛底下熟睡的侦察员们。
刚才雷声1响,侦察员们就已经警觉地坐起来了。
只有孟2虎抱着冲锋枪,头枕在1根烂木头上,还睡得呼呼的。
“2虎子,到站喽,别‘开车’啦!”田昌茂推了他两把,对着他耳朵说。
人们忍不住笑了,因为在祖国的时候,有1次孟2虎请假回家探亲,回来的时候超了半天的假。
他向班长报告说,1开车他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车子早过站1个多钟头了。没办法,只好火车1停站就下车,再搭车往回返。
从那以后,田昌茂1见2虎打瞌睡就要这样取笑他:“2虎又‘开车’啦!”
“小田,别闹了,快把他叫醒!”周良才在1旁说,“要下雨啦!”
“下不了!”2虎合着眼睛说,其实他已经醒了,还装得睡意朦胧的样子说:“这个天跟田昌茂1个样,属公鸡的——光叫唤不下蛋。”
话刚说完,突然1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哗的1下猛洒下来,打得树叶子劈劈拍拍乱响。孟2虎急忙跳起来,可是已经淋了1脸雨水。
“这叫做好话不听,必有报应。”田昌茂笑着报复说。
1霎时,大雨遮天盖地猛泼下来。雨点在树叶子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把田昌茂的话音都淹没了。
粗大的水滴从树叶上急促不断地、象线1样挂下来,落在铺盖在地面上的,散发着腐烂气息的隔年败叶上,积成1道道细流从侦察员们脚下流过。
侦察员们拉起雨衣斗篷遮着头,不声不响地挨在1起,透过时密时稀的雨帘,注视着山下的公路,和公路那边的山坡,树林和草屋。
在大雨和雷电中,对面山坡上那幢孤00的小草屋,似乎显得更加矮小了。
草屋门口的小树上,1条晾晒在树枝上的灰布裙子,被风吹得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翻飞了1阵,又猛落到离小屋两百多米远的山坡上。
这时候,小屋的门突然打开了,1个背上裹着孩子的朝鲜妇女急忙走到房檐下,望着吹飞了的裙子,无可奈何地拍了1下手,在门口站住了。
雨越下越大了,公路上走来1个年轻的朝鲜姑娘。
她脑后束着辫子,穿着绿上衣,黑长裙,头上顶着1袋子什么东西。
她的双手扶住头顶上的口袋,脚步迈得又稳又快。越过公路上1个陡坡,她离开了公路,从小路走上山坡,直着腰蹲下身子去,拣起了那条落在地上的裙子,向小屋走去。
背孩子的朝鲜妇女接过年轻姑娘头上的口袋,替她指着脸上的雨水,说着话,1起进门里去了。
“老大娘的儿媳妇回来了。”田昌茂说。
“人家向你报了户口啦?”孟2虎有意跟他抬杠说,“俺偏说是过路的。”
“过路的,是过路的就把我这个田字……”
田昌茂还没有把他的田字倒挂起来,1阵异常耀眼的闪电刺得他睁不开眼。
接着,天崩地裂似的响起了1个炸雷,空气中充满了1股硫磺味。
侦察员们看到,小屋旁边那棵高高的,有1半已经枯了的老松树。
突然,从半腰间冒起1团火光,只听得1声响亮的折裂声,老松树拦腰倒了下来,正砸在那座矮小的草屋顶上。
“哎呀,危险!”侦察员们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草屋顶被压得塌了下去,被闪电击中的松树燃烧起来,在草屋顶上冒起1股浓烟。草屋里,隐隐传出来孩子的哭叫声和妇女惊惶的叫声。
“队长,朝鲜老乡危险。”孟2虎着急地说。
侦察员们的眼睛1齐望着尤林,等待着他的命令。
怎么办?尤林脑子里剧烈地斗争着。去救吗?
要知道,这是公路边上,敌人经常来往的地方,万1暴露了怎么办,不去救?
难道他,1个中原革命志愿军战士,赤色革命军队员,能够眼睁睁看着新罗人民的生命财产处于危急之中袖手旁观吗?
不行!即便有危险,也不能坐视不救!
赤色革命军的强烈感情,使他没有更多犹豫,立即挥了下手,果断地命令:“抢救新罗老乡!快,跟我来!”
侦察员们1听到命令,立刻像子弹那样飞射出去,跟着尤林冲进大雨之中,向山坡底下猛跑。
伏在路边草丛里侦听警戒的王振华,也看到了对面山坡上发生的1切。
他焦急地张望着,看见周班长和尤队长领头奔下山来,并向他挥了下手,他立刻收起电话机,往肩上1挎,快步跑着跟了上来,几乎和周良才同时跑过了公路。
“王振华,你留在这里,注意监视公路,发现敌情立即报告。”尤林1奔上对面山坡,立即命令道,“其他同志,先救人,再灭火,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