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古语里说的那样,“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1村?呵!往后的日子,将会怎么样呢?能够回到欧洲去吗?只有上帝才能知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他暂时还顾不上去想它。
但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些中国赤色革命军,也许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中国人有两种,1种是曾经哀求过拯救他的青天白日军特务,他却差点被那家伙捉到日本人那里去。
而真正拯救他的,是赤色革命军人,而这后1种人才是他真正的朋友。
尤林看出威廉的心思,又鼓励他说:“在抗日的战线上,我们同是1个战壕里的战友,应该互相支援,互相帮助。威廉先生,您先休息去吧,需要您的时候,我再请您帮忙。”
威廉走后,尤林看了看手表,估计老梁师傅的任务已经完成,便通知陈打山、赵少康,和他们1起到码头去等候老梁的消息。
筲箕湾的半山腰,有1排排的木屋,远远看去,就像广东内地大瑶山里的瑶家村寨,原始、简陋,杂乱无章,与香港这座坚满高楼大厦的现代化城市很不相称。
这是香港真正的贫民窟,住在这里的人,多是附近工厂的中国人。
周夏文是在日军占领香港以后,为了避开敌人的耳目,才在工人群众的帮助下搬到这里来的。
他居住的那间木房子,除了摆1副双人木板床外,余下的地方,只能放1张小方桌和1把椅子。
说实在话,周夏文对于生活享受,倒不讲究,在这动乱的日子里,有这样的地方让他夫妇两人栖身,他已感到很满意了。
这些天来,他不出门,不上街,整天呆在房里,或坐或卧,脑子总在思考问题。幸亏这屋子面向大海,还有1个窗口,随时可以开窗观赏1下海景,呼吸海上的新鲜空气。
书报刊物,是老周不可缺少的东西。每天,他除吃饭睡觉之外,大多坐在小方桌前看书写字。
今天,趁着妻子上街买米去了,他要抽空清理1下图书、资料,以便日后转移,他翻出了1本《重庆秘闻》。
他觉得这书属于“危险”1类,不好保存,便把它放在地上准备烧的1堆书报之中。但再看看,却又觉得这书是自己的心血结晶,不该马上毁掉,便又随手收捡回来。这是1本出版不久的新书。
他回想起自己打从桂林脱险来到香港,日日夜夜赶写这本著作,先在报上连载,后又赶印出版,看到读者争相竞购的情景,使他感到无限欣慰。
掀开书的封面和扉页,玩味1下“目录”中的小标题,随口读出“青天白日政府是假抗战,真反赤”,不禁咬牙切齿,义愤填膺。这不仅是1本书呀,它是投枪,是匕首,是炸向敌人的手榴弹!
书里所记录的许多事实材料,对于人们认清重庆政府的真面目,都是非常有价值的。无论如何,他舍不得把这书毁掉,他打算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存这些资料。
于是,他特别慎重地把《重庆秘闻》放到小方桌上。
“嘭,嘭,嘭!”有人敲门问:“周先生在家吗?”
“谁呀?”周夏文走近门边,但未开门。
“我是替方经理送信给周先生的。”门外的人回答,声音似很熟悉。
香港大方书店的经理,姓方名华,是周夏文的好友,远在抗日战争爆发之前他们就认识了。
那年方华在重庆的《新华日报》工作,曾经介绍老周见过1次当时的赤色革命组织代表周先生。
自此,周夏文对于方华更加尊重,遇事都征询方华的意见而行。
他搬家到宵箕湾来,事先也跟老方商量过。两天之前,他专门叫周太太去找老方,告诉老方自己的新居地址,请老方有新情况多多关照。
现在,老方果然派人送信来了,周夏文喜出望外,赶紧开门说声:“请进!”
“你是周夏文先生吧?”那人进门,有礼貌地问老周。
“你是………”周夏文见那人似乎有点面熟,1时又记不起来。
“我姓梁,大方印刷厂的工人。”老梁自我介绍,“不久前,我还替您的《重庆秘闻》排过字呢。周先生,那本书写得真好,把青天白日政府消极抗日、积极反赤的反动本质都揭露出来了。”
“哪里,哪里。梁师傅!请坐请坐!”老周热情地拉开椅子让老梁坐下。
“那时候,我还天天跑到排字房去。怪不得1见了您,怪面熟的。”
老周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重庆秘闻》递给老梁。
老梁点头说道:“你还带在身边,不怕危险?”
“嘿!”老周为难地说,“别的有关抗战书籍我都烧了,就是这1本,里面引用很多真实资料,我实在舍不得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