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卯趁着闹哄劲,把1只手高高地举过头顶,招了招,嘶声拉气地对扯筋客们叫道:“老弟兄们,紧赶两步脚啊!卸了货,进县城饭馆子里头打牙祭去。我请客!”
黄暮林安排出车的这几个批筋客,都是石旮旯大队里个人发家致富的思想较重的。今天这1趟上县城,黄暮林不但答应给他们记上高工分,还补贴每人两包烟钱1顿酒饭费。现在听贾卯说要请客下馆子,哪个不乐意啊。
而且,他们都带了1些私人山货和药材,也想早些到场上脱手去卖高价。所以,贾卯的话音刚1落地,“急死驴”和扯筋客们不约而同地都扯紧了缰绳,扬鞭1甩,车队1溜长行,“得得得,得得得”,骤急地向前跑去了。
“急死驴”只顾催马快跑,连过木桥都不放慢速度,不料,从县城方向迎面驶来1辆马车,差点撞了个对头。
对面车上那老把式,见这架势,忙1扭马头,往边上1侧,急刹住了车。
“急死驴”1边手脚慌乱地使劲拽住刹把,1边破口就骂:“瞎······瞎了眼的,存······存心赶来找死还是咋的。”
两辆马车面对面地卡在狭长的木桥上。
“急死驴”吐了口唾沫,1脸怒意地跳下车辕,刚想叫对方退回去让道,忽听对面马车上1个妇女拍着巴掌,叫道:“郭德丘,哪个瞎了眼?”
“急死驴”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十分诧异地抬头1望不望犹可,1望使他意外地张大了嘴。驾车的原来是寨上的李金友,那拍着巴掌叫他的是大队妇女主任周芹妹,大队会计李智慧坐在她的身边。
今天,李智慧穿着1件绿底碎白花的衣衫,1条杏青色裤子,衬出她那匀称的身材。椭圆的脸上虽还带点清癯的神色,但仍显得风采奕奕。1对眸子,亮得象阳光下的1池春水,清澈而又深沉。
“急死驴”1见李智慧,1股酸溜溜的感觉从心眼里冒了出来。当初,李智慧1病倒,他曾幸灾乐祸希望自己趁机重当会计。现在1看到李智慧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顿时使他的1线希望象肥皂泡1样破灭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在这座窄木桥上碰到从县医院回来的李智慧他们,使人避也避不开。“急死驴”心虚地也斜着眼角瞄了瞄放在车上准备去卖高价的天麻包,回转头来,眨巴着1对小眼睛,楞了好1会,才堆起笑容,结结巴巴地说:“我当是哪个,原来是智慧姑娘回······回来啦。病······病好了?”
李智慧说:“这不,回来参加学大寨的战斗么!”
“哎哟,这可太······太好了。”
最后几个字,“急死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金友从1旁跳下马车来,把受惊的川马拉到1边。
“郭德丘,这么慌急,上哪去?”周么嫂从车厢里站起身,直通通地问道。
“急死驴”素知周么嫂和李智慧的厉害,这时心里不知咋的像揣了头小鹿,怦怦直跳。他结结巴巴话不成句地说:“县头物·······物资局介绍,大队长派·····派我们给运木······木材哪。”
贾卯发现“急死驴”见了对面车上两个女的有点心慌,便1面注意地打量着李智慧和周幺嫂,1面故意咳嗽1声,朝“急死驴”丢了个眼色,那目光在问:“她们是啥子人?”
“急死驴”被提醒了,1拍大腿,忙说:“瞧我,这忘性比记性还······还大······忘了介绍啦。”
他转身指指贾卯,说:“这是县头物资局介绍来的老······老贾,到咱们山村采购木·······木材的。”接着又转身对贾卯说,“这是我们石旮旯的大队会······会计李智慧和妇········妇女主任周芹妹。”
贾卯心里打了个沉,怕节外生枝,忙装出十分礼貌的样子,主动说道:“唷,是大队会计啊。这次多亏你们大队长热情帮助,支援我们工厂建设。回县里1定写封表扬信,感谢你们哪!”
采购木材,照例要经大队会计的手。她不在,不知道哪个经办的,李智慧便问了1句:“哦!你是跟大队长联系的,组织支部也同意的吗?”
贾卯把手1摊,笑笑说:“嘿嘿,瞧你问的,组织支部不同意,这木材昨个能拉出寨?”
不等李智慧说啥,贾卯就对“急死驴”挥挥手,热情万分地说:“老郭,快把马车退下桥,让他们车先过去。”
“急死驴”也巴不得李智慧他们快走,好早点赶到县里,忙吆喝着马匹下了桥,停在路边,让出1条道,朝对方赶车的李金友挥挥手,说:“金友老哥,你们过吧。”
“要得!”李金友跳上车辕,正待扬鞭赶路。
这时,迎面1阵风吹来,李智慧忽然从杉木味中闻到1股樟木的香气。她眉梢1耸,思忖着樟木是贵重的木材,1般不让出口的。她立刻重重地1拍车厢板,对摇鞭的李金友喊道:“爸爸,莫忙!”
这1下,贾卯傻了眼,咋,那大队会计不想走了?再1注意,发现李智慧的目光在扫视着那7辆装满了杉术的马车,心里不由地“格登”1下。
李智慧在周么嫂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两人1起跳下车,走到车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