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洞是个通道,它曲曲折折的在石山内部转来转去,竟然转了到山的正面来,转出到山外面,恰恰在龙母庙背靠着的石壁之上,在敌人的炮楼背靠着的石壁之上。
这时,敌人的哨兵站在炮楼顶上放哨,从石壁上望下来,借着微明的夜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家伙的身影。
武工队推备了绳索,准备缒人下到炮楼顶上。
1个突击手正缒绳而下,突然,敌哨兵发觉石壁上有异常情况,他正要开枪,石壁上的木队长已经抢先开了枪,1梭子冲锋枪,把敌人先打倒。
突击手迅速地缒了下到楼顶上,他首先就向楼下屋内塞下去1个手榴弹,隆然1声,把楼内刚被枪声惊醒的敌兵炸得死的死伤的伤。
其他同志也纷纷缒了下去,从楼上往楼下打,直打到庙内各个角落,把闻声躲匿的人也搜索出来。这场战斗打得干脆,很快就全部解决,胜利了!
从前,讲故事的人,喜欢在讲正文之前,先讲1段闲文作引子,名为得胜头回。得胜头回讲完了,念几句定场诗,然后闲话少提,言归正传,引入正文。
前面我们刚说到海上武装工作队攻龙母岛得胜了,却忽然念起这4句诗,无非也是借以引起另1段故事之意。这4句本是唐朝人的诗句,1人1句,原来无关把它拾掇起来,凑成这么个样子,居然像是1首诗。可是,原本也解不清楚这诗意,看起来,它是可解,又是不可解似的。
有人说,诗之妙,就妙在可解与不可解之间,据说,这样才耐人寻味。这是诗人的话,诗人是会讲糊涂话的,我们且不必管它,我们还是借此来引起我要讲的另1段故事算了。
化学技师谢宝树,这个东西南北之人,辗转道路,流落到海湾市,艰难贫困,在街头求乞,被捉了当壮丁,关进兵营去。
拉师先生被麻绳捆了手臂,同耍猴戏的,画了花脸在街头唱大戏的,卖假药的,还有其他的流浪汉,用长绳绑在1起,成了长长的1串。
技师先生开始还呼号着叫喊他的儿子,他1呼号,那些捉人的兵就揍他,掌他嘴巴,或用枪托撞他。他不敢再叫了,开始看看和他同绑在1条长绳子上的同伴,绑着挨在他身边的,1个是唱大戏的花脸,1个是男粉女的,还穿着女人的戏装。
谢宝树看看同伴们,又看看自己的形状,看看把他同那些人绑成1长串的绳子,他苦着脸,潸然地流了泪,是1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滋味。
到了兵营,1个官儿讯问捉来的人,登记他们的姓名、籍贯和年龄。
官儿问道:“姓名?”
谢宝树答:“谢宝树。”
官儿骂道:“什么保输保输的!保赢!以后你就叫谢保赢,不准叫保输!”又问,“哪里人?”
谢宝树答道:“上海。”
官儿又骂:“不准你是上海人!你是这里本地人!”又问,“多少岁?”
谢宝树答:“4十。”
官儿又骂:“放屁!不准你那么大!你2十5岁!”
就那么样填上去,此外就什么也不再问了。其他的同伴也都是这样问过话,就胡乱地填上花名册去的。
在兵营关了几天,就押解上大元号轮船去。仍然是捆着手臂,几个人捆成1串。
上了轮船,就成群地装了进大舱里,像装着群牲口1样。舱口有押解的兵持枪把守着,不准任何人骚动。舱里闷热得象个蒸笼,人们1个挤着1个地坐在舱板上,挤成1堆。
谢宝树挤在人堆中,呼吸着那污浊的空气,胸膈里感到难受,心闷得厉害,简直是胀得要死,连心脏也要吐出来了。
如是者许久,这轮船才发出隆隆之声,机器开动,船离了码头,开到海上去。这时才有较新鲜的空气透进大舱内来,不再那么闷热,呼吸不再那么困难。
然而谢宝树却在心里凄然自叹:“完了!完了1”他将被运了到他难以想象得到的战场上去,糊里糊涂的死在炮火之下,到其时,他这1生所受的灾难也就完结了,1切都完了。这样想时,他甚至连他遗弃了在海湾市街头的幼儿的命运,也不再去猜测了,反正,他觉得1切已经绝望,已经完结。
海上武装工作队胜利地结束了袭击龙母岛的战斗,随即清理缴获的物资,处理俘虏。
这时,两只战船和两只支应的船,都到了龙母庙前的港湾里来,搬运物资,载运俘虏。正进行间,忽然,港口外传来了轮机声,1只轮船鸣响汽笛,向港口开来,同志们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