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要在自己这个军中前辈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赫赫威名吗?
还是要审判自己,将自己当做战功,交给朝廷?
怀着复杂的情绪,程日华被送到了打谷场。
打谷场上,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影响。
大量身材健硕,一看就是兵士的年轻人,正在拿着木锨正在杨小麦。
别看这些年轻人年纪不大,但是动作熟练,手中的木锨扬地飞起,仿佛不知道疲倦的,将一铲铲的小麦轻松扔出去老远。
风一吹,麦子和麸皮便分离开来。
当武士们带着程日华从他们身前经过时,那些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程日华一眼。
感受到这些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程日华更加惊讶了。
不由得更加仔细的观察这些年轻人,这仔细一看,不由得发觉,这些年轻人的四肢力量非常强悍,别说是挥舞铁铲,便是军中的重武器也能轻松拿捏。
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年轻人,肯定是要经过长时间训练,以及大量的肉食补充的,不然根本到不了这种程度。
为何古人常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因为精兵强将,是需要花费海量的资源去培养的。
这样的人物,在他们程家,那都是可以当部曲的,平日里除了训练之外,都是好生的伺候着,为的就是让他们上了战场,好为主家拼命。
叶家竟然舍得让这样的强兵干这种农活,真的是匪夷所思。
带着惊讶的神色,程日华到了打谷场的核心区域。
进去之后,让他更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叶家的主人,此时手里正端着簸箕,动作熟练的将粮食倒在麻袋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口中不断说道,“村正,歇一歇吧,等俺那小孙子下了学来干就成。”
此时的叶渡吃着上身,露出满身伤痕,以及古铜色的皮肤。
听着老婆婆的声音,叶渡笑着说道,“那小子下了学,还得写作业呢。”
“那也不敢总是劳烦您呢。”老婆婆絮叨着。
叶渡手中的活不肯有丝毫的停歇,直到装完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保护好老九,让他死在了战场上,让您没了儿子,以后我就是您儿子了。”
“作为儿子,给您干点活又有啥?”
一边儿的程日华看着叶渡熟练的提了提袋子,给袋子系上麻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似作秀。
心中感觉匪夷所思,好歹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竟然给一个乡村的老妇人干农活?
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村正啊,您快别说这话,老婆子怪臊得慌。我那窝囊儿子上了战场也没杀几个贼人,就死了,太差劲,根本对不起您的恩情。”说着拍着胸脯道,“不过我那小孙子老婆子教育的不孬,等他长大了,留了后,我让他再去您手底下当兵。”
“成成成,到时候我一定给他介绍个黄花大丫头。”
叶渡笑着示意让手下帮老婆婆将粮袋子背回家,而自己则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程日华。
就在此时,程日华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喝道,“混账,败兵之将,见到我们主公还不行礼。”
叶渡诧异的看了一眼司马先生,这老东西啥时候改的口?
你不知道当你们司马家的主公,风险极高?
而且听说,你跟隔壁村的赵老太太玩得不错,万一你来个老树开花,我怎么办?
而被这一声怒喝,也吓了程日华一跳,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儒衫,留着长髯的老者,正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
这老者他见过,乃是叶渡手下的文士,记得当时听兵士喊过司马先生。
想来也是什么寒门文士,程日华完全没将他看在眼里。
眼神里甚是不屑。
他虽然败了,但是不代表什么人物都可以折辱自己。
见到这程日华竟然这般无礼,那押运程日华的武士猛然间抽出腰刀横在了程日华的脖颈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下手的架势。
而程日华依然不为所动,眸子一闭,仿佛对生死不屑一顾。
看着眼前的程日华,叶渡微微摇头,示意手下拿走兵刃,并开口道,“有些人不是可以被侮辱的,把手中的刀拿开吧。”
当下整理了一番衣襟,将挽起的裤腿放下来,上前行礼道,“程兄,别来无恙?”
见叶渡竟然主动行礼,程日华表情略显尴尬,只能上前回礼道,“见过叶兄。”
说完这句话,程日华却并没停歇,反而冷笑着说道,“叶兄好大的野心,表面上做着朝廷命官,背地里却收买人心,暗结死士,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要高举大旗,准备谋反了吧?”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传来了一阵笑声。
而笑声之中,当属苏灿最为控制不住,他指着程日华道,“姓程的,明明谋反的人是你,而护卫地方安宁的是我们,怎么到了你嘴里,却成了我们要谋反?”
“你这颠倒黑白的行为,也太不要脸皮了吧?”
程日华道,“尔等到底在做什么,尔等心中一清二楚。吾之行径,固然卑劣,但也只是毁一家一族之富贵,尔等之行径,怕是兵戈一起,便要将无数百姓藏身陷于危难之中。”
“来之前,我程日华心中还有所愧疚,如今想来,你我不过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