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们的谋划,太大了,也太恐怖了。”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深渊。”
“此时我真的做不到,别人都说我李哙有本事,可我心里清楚,我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这都上不得台面的。”
“此事若是贸然应承最后却没做好,坏的是江山社稷,苦的是黎民百姓,李哙不敢为之,不能为之。”
刘一统高大的身影,只是一瞬间就佝偻起来。
目光无神地望着桌案,良久,端起桌上剩下的半坛白酒,一饮而尽。
整整半坛子白酒,呛得他面红耳赤,咳嗦了好一阵。
忽然伏在桌案上,失声痛哭。
“我那些战死的兄弟们啊...........”
只是一刹那,刘一统仿佛老了十几岁。
佝偻着身子,醉醺醺地离开了。
临行前,李哙想要拿出些美酒送上,刘一统坚持不接受。
此时的他,心神混乱,哪里还在乎这些口腹之欲。
李哙扶着踉踉跄跄的刘一统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许久,李哙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渡的身影从营帐后面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眼睛眯缝着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笑着说道,“老刘怎么还是这个脾性,到谁家喝酒,就必须弄个酩酊大醉,丢人现眼的玩意。”
李哙扭头看了一眼叶渡,苦笑着问道,“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叶渡正在整理衣服,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久久散不下去。
叶渡绣着鼻子,颔首道,“还有些尾巴,但不敢让您担心,所以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将事情说清楚。”
李哙没有问询关于沧州的事情,而是若有所思的对叶渡问道,“小叶子,如若有一天,咱们辛苦守住的江山,陷入了为难,你明知自己会死,你还会去救吗?
叶渡警惕地眯缝着眼睛,“咋了?你们莫不是相中了我口袋里的这点碎银子,想弄死我?”
“老李,咱俩合作一向是很愉快,我若是死了,你可就完了。”
李哙急忙拉着他,笑着说道,“胡说八道什么,谁敢弄你,我第一个不乐意。只是闲聊么,咱们爷俩还不能闲聊两句了吗?”
“我连闺女都不清不楚地送给了你,你小子还不放心?”
叶渡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只是闲聊两句,不是看中了我的财货?”
“真的没有,臭小子,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李哙不满道。
见叶渡朝着自己翻白眼,李哙勃然大怒道,“你小子敢跟老夫翻白眼?我看你该死了,你这次惹下了多大的祸事?还敢跟老夫耍脾气。”
“谁让你贸然出兵沧州州城的?”
看着李哙气冲冲的模样,叶渡赶忙转移问题,“老李,你自己也说一说,若是国家陷入危难,你明知是死,你还敢上吗?”
李哙哼了一声,昂然道,“那还用说么?巍巍有乾,巍巍有我,道隆虞唐。”
叶渡眨眨眼,“若是这个危难大到没头,人力也不能解决,再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甚至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你家人的命,女儿的命,外孙子的命都要丢掉,您还敢上吗?”
李哙感慨道,“再难也要去做啊!”
“哪怕前面是尸山血海,哪怕是要丢掉家族的未来,也要上啊。”
“这天下,这芸芸众生,是当初在战场上,千万个弟兄一起守住的。这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洒满了袍泽的热血,一想到他们的牺牲前的笑容,我就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活着。”
“国家陷入危难,若是内乱也就罢了,若是有外敌作祟,我便是入了土,进了棺材,我也得爬起来,跟敌人拼命。”
叶渡抿了抿嘴唇,眼睛却有些莫名的红润了。
“等我走的那天,一定立下遗嘱,土别埋太深。”
“嗯?”李哙不解地看向叶渡。
“我怕土埋太深,我爬不出来,让兄弟们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