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尔的尸体已经从冰柜里拿出来，静静的躺在冰冷的金属支架床上。

尸体冻得硬邦邦的，已经呈现出黑褐色，面部和皮肤表面出现类似霜冻的细小结晶，在白光灯下闪闪发亮。

眼球干瘪塌陷，眼睛半睁开，穆尔的手指干瘪，指甲显得很长。

尸体要二次进行检验必须先在常温中对尸体进行解冻。解冻的过程也是腐败的过程。

休格医生最先靠近穆尔的尸体，他医治过无数病人，也目睹很多人在医院死亡，但是这么近距离观察一副死去多日的尸体还是头一次。

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化为乌有，休格医生凝视穆尔身上切开的刀口和缝合伤口的黑线，针脚歪歪扭扭的呈现锯齿状，不禁戚戚然。

尸体检测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毒素测试的结果是锑中毒。

在用于杀人的毒药中，最常用的是砒霜和锑。

如果谋杀，砒霜是最容易搞到手的毒药，很多杀虫剂和灭鼠药都含砒霜。相比之下，锑用的就比较少。

小可为了能让该实验室的毒理师信服她的判断，她前两天临时突击在幻影世界考了一个毒理师的资格认证，以备不时之需。

她之所以要在幻影世界进行考试，是因为在幻影世界考这个资格认证对学历和工作经历没有要求，与现实世界各个国家对此资格认证的门槛过高不同。

小可在脑中回忆锑中毒的症状——胃部强烈的刺激，胃痛，口中的金属味，呕吐带血的东西，腹泻、出汗、脉搏加速、肌肉痉挛、神智失常、体温骤降、精力衰竭而倒下。

毒性的发作是急剧的，也可能是慢性的。书上有过这种描述：“在少数他杀的情况下，对受害者使用锑化合物，使毒性的发作症状类似天然疾病的临床表现。”

本案中锑毒性的发作是急剧的。

卷宗中有记录，穆尔报了警，说有人给他下了毒，所以警方很快发现了尸体。

后来警方之所以认定为自杀，因为没有发现任何试图掩盖谋杀的证据被发现，通过调查穆尔研究机构的同事，没有发现任何嫌疑人。

由于毒性的发作是急剧的，而不是慢性的——至少毒素分析报告上这么写的，一开始就排除了慢性下毒的可能性。

而且穆尔本身就是医生和生物学家，他如果慢性锑中毒，他应该会有察觉，提前采取行动，不至于等到最后毒发的最后一刻，难以收拾。

锑被用于工业和医疗。含锑的药剂主要是催吐剂，锑也用于兽医药剂。穆尔在研究机构的工作岗位让他很容易就能搞到锑。比如在实验室他就曾做过慢性锑气溶胶的动物实验。

锑也被广泛用于生产各种阻燃剂、搪瓷、玻璃、橡胶、涂料、颜料、陶瓷、塑料、半导体元件、烟花、医药及化工产品。可以搞到锑化合物的方式也很多。因此，关于锑的来源问题，警方并没有深入探究。

锑中毒主要是在生产过程中吸入锑的粉尘、蒸气以及进食了含锑器具存放的酸性食物而引起的。

尸检报告显示穆尔先生的肺部有含有锑的粉尘颗粒物，胃部也检测到了少量锑元素。正是两部分锑含量叠加起来，导致了急剧的毒性发作。

穆尔人会主动报警求救，说有人给他下毒。警方最终解释是认为穆尔自杀中毒后后悔了，试图求救；或者通过自杀试图引起警方的重视，进行进一步调查，但是警方并没有发现穆尔试图引导警方去调查什么。uu看书

为什么穆尔试图求救是给警方打电话？而不是叫急救中心？警方认为他本身就是医学专家，会做一些急救处理，比如尽快清除毒物，催吐后立刻清水洗胃，然后用蛋清、牛乳或豆浆导泄。

但是穆尔并没有采取任何自救和急救措施，也没有给急救中心打电话，而是给警方打完电话就地等死。警方认为这侧面证明了穆尔一心求死的欲望的强烈，或者他已经知道时间不允许，找急救中心求救或者自救都已经是徒劳。

此案有一点疑点，但是警方对每一个疑点都做了解释，在没有任何可下毒的可疑人选和相关实证线索的情况下，警方只能选择以自杀和意外结案。

如果是锑慢性中毒，那么会破坏新陈代谢，引起心、肝、肾、神经系统等损害，心率失常。头痛、胸闷、腹痛、肝脏衰竭，很可能会尿血。

第一个问题，穆尔到底是慢性锑中毒？还是像毒素分析报告中指出的是急性锑中毒？又或者二者兼有？

小可要着重检查的是肺部、胃部和尿液的局部取样的样本。如果存在疑点，她就要重新打开穆尔身体上缝合的伤口，在尸体内的器官中重新取样。

她回过头去看霍华德，“我想看看各种切片化验的样本。”

霍华德就像看一场好戏似的杵在门口，双手交叉在胸前。他离穆尔尸体的距离最远。

“那些东西在隔壁的化学室。知道你们要来，我刚刚将穆尔的所有实验样品移动到化学室了。”霍华德伸出手指，指了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