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对话,他记得一直很清楚。
“朕看你的气度,不可能是北辽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听说你姓卞?北辽姓卞的,不算多吧?介林说初遇你时,你很是狼狈,他生了恻隐之心才将你带回府邸。若真是一个小门小户家未出阁的姑娘,狼狈相,想来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吧?如今你嫁给介林,有什么冤屈、受了谁的欺负都可以同朕讲,朕啊,会为你主持公道。”他说话语气很柔和,但眼眸里藏着利剑,他言语虽听着无可挑剔,暗地却句句诛心。
不知为何,崇文帝初见卞香附,就带着莫名的敌意。少年时他还断言过,这世上罕少有女子身上的气度宛若阳春白雪、腊月红梅,长大了若能遇见,他必与其结为亲友。
可眼下这位真真如梅盛开的女子,下意识让他想要提防。
她静静垂眼喝茶,早春微风拂动她额前发丝,将那双极度深沉的眸子露出来,她不紧不慢抬头,压根不把崇文帝的问话当回事,自顾自发问:“陛下可会下棋?”
“会啊。”崇文帝微怔,“殷夫人何意?是想跟朕走一局吗?”
“求之不得。”卞香附浅笑着放下茶杯。
以往,崇文帝从没有下过一场像那样迅速就结束了的棋。
身为一国之君,他执的白子在卞香附不算猛烈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甚至毫无翻盘机会。
最后一颗黑子落定,卞香附望向他,道出一句此生都令他毛骨悚然的话。
她说:“每一颗白子,都是大梁的城池与将士,而每一颗黑子,都是我。”
彼时崇文帝尚且似懂非懂,嘲笑道:“殷夫人,未免口气太大了吧?这一局只不过是朕轻敌,没想你一介女流能下出这样高妙的招数,输了也算不了什么吧?再说,纵然你嫁给介林,却该时时刻刻劝勉自己,在大梁,女子可不能妄议朝政,尤其是,涉及天下三国的。”
“陛下说的对,在大梁,女子不能妄议朝政,但香附代表的,是北辽。”
“不如趁寻知太医还在这宿龙殿里,朕传唤他过来,给殷夫人诊诊脉?”崇文帝不屑极了,“许是北辽风雪凛冽,吹得你得了头疾?竟在朕面前胡言乱语。”
灰白色耀眼的真气应声而动,崇文帝看见,在卞香附身后,瞬间出现了一张内力织造的巨大棋局,而上面的落子,正是方才他二人下的那局的走势!
“陛下不必拐弯抹角骂香附脑子有病,”卞香附右手食指微动,她身后那棋盘上原本落定的一颗黑子居然转移到了另个位置,“海城虽与南夏接壤,距离北辽万里,却始终沿着东海线划了城界。听说大梁三王中,未来会有一位驻守东海,做那藩王去。东海航运便利,越七水居能到东北,且不受海砚高山之阻,直通北辽国都,反其道而行之,北辽的玄黑甲卫,慢慢过渡到海城,再一队攻入东北三城,两面夹击,梁军定如陛下走棋一般,输得彻底。”
她提出了一个崇文帝心中一直担忧的问题,故此,年轻帝王看她的眼神中提防更甚。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威胁朕吗?卞姑娘。”他换了个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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