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临静见她这副自我调节的样子,弯了弯眼眉,他就说这做人太暴躁不是好事,有些无名的火气是发不出来的,只能自己憋着,久而久之成了闷气也是损害自己的身体。
虽然心里那么想,但池临静还是开了口,将殷罗的话稍加删改后问道:“她是问你,这蜂奴可与白河镇宋家有什么关系?”
泗子亓点点头,又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被善真人带回宫中的,我见她第一面时,她背上插着三支长箭,善真人说是仇家追杀所致,我与老霄虽疑惑于这么小的姑娘为何会有仇家,但思及人间事复杂至极,便没有多问。只是后来八清仙宴,老霄和善真人酒后唤来我和蜂奴,善真人喝的多些,将蜂奴唤作‘宋珠赋’,我好心提醒,善真人却道这才是蜂奴本名。”他耸耸肩膀,似是告诉三人他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宋珠赋?听起来像是大户人家为丫头起的名字。”殷罗沉吟片刻,又不解发问:“那蜂奴这名字又是怎么来的?谁为她起的?”
这边宋鱼的脸色已微微有些僵硬,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自己的袖口,食指在那皮质束口上转着摩挲着,很不自然。
池临静没有错过这个小动作,他盯着宋鱼无处安放的手,微微眯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自然是她自己起的,纵然是入了芝鱼仙宫,也可以用自己的本名,我不就没有改名吗?善真人至今还叫做玉善呢。原本蜂奴也不用改名的,老霄在将她写入弟子册中时,她却突然跪地请求能不能改个名字,老霄便问她改什么。”泗子亓按了按因努力回忆而牵扯到的疲惫的太阳穴,“她那会儿念了一句诗,采得百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就是这句。然后她说她今后叫做蜂奴,老霄说“奴”字不好,但善真人却不阻拦,说由她去吧,蜂奴这名字就定下来了。”
“采得百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殷罗将这句莫名出现的诗句重复了一遍,而后看向宋鱼,问着:“你可听说过‘宋珠赋’这名字?”
这话刚问完,她就察觉到了宋鱼的不对,此时宋鱼微微咬着下唇,一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垂在身侧的手也不安分,微微抓着袖口,又像在隐瞒。
她这神情一出来,殷罗反而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池临静和殷罗两人在空中对上视线,彼此心如明镜。
若是按照这般说,这蜂奴潜入梧州城将宋六晓带走,应当是有意为之并且经过了严密的思考,甚至此时白河镇的惨状,都极有可能是蜂奴提前计划好的。
泗子亓也朝宋鱼看过来,他提醒一句:“这位姑娘,你想好再回答,这可事关你家少舵主的生死和整个白河镇百姓的存亡。”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是警告,因为泗子亓脸上的表情并不柔和,还浅浅带着些威胁的意思,他生得俊朗,看起来又颇为孱弱,但那眉眼有些洞悉世事之后的无聊,偏生这无聊被眉头一皱,就像是糅碎的剑气,直直朝宋鱼刺过来。
宋鱼低头,倍感后背沉重,“我知道这个名字,宋珠赋。”她表情一瞬间变得复杂,抬头望着发问的殷罗,答道:“宋家镖局到了老舵主那一代,出过一位武学奇才,他是老舵主的孪生兄长,叫做宋五锋。也就是宋珠赋的父亲,听宋家长辈说,十几年前,宋五锋与老舵主被称为‘梧州双杰’,两人走镖无数,在江中地方都颇有些名气。宋五锋作为长兄,一直将镖局内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结交武林高手无数,说句实在话,现下宋家镖局之所以在梧州有这般大的响应,也要多亏了宋五锋操持。镖局里的长辈们明里暗里都说这宋五锋成为宋家镖局新一任的舵主是板上钉钉的。可是后来到了推选镖局舵主的时候,宋五锋突然接到了一趟走山镖,在半途上失足落崖,尸骨无存。那时候恰好老舵主也领了任务在外,宋五锋的尸体运回宋府三天后便下葬了,老舵主归来时距离宋五锋的葬礼已经过去两日,还因此被镖局中的老长辈们责骂了一顿,我印象很深。”